那就真是乐极生悲。

碍于城内律法，都不敢明着来，可一些暗中打斗杀戮，却绝不少见，只要没被巡卫队当场抓住，若非被杀者拥有大背景，通常都懒得一查到底。

想及此处，白羽骤然睁开双眸，退出沉浸中的脑海景象，迅速站起身，警惕地环视一下四周。

扫了一圈后，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才彻底放下心头大石。

从割伤右掌心，再到脑海中器灵女童出现，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也发生得太梦幻。

白羽在起身前，与器灵阿萌沟通时，仍是保持瘫坐在地的状态，整个沟通过程，都是在脑海中进行，在外人看来，白羽更像是瘫坐在地上歇息。

估计其他拾荒者，误以为他疲累不堪，才一直坐着不动，故而没有人留意到他。

“还是先回到家中，再好好地试验一番……”

如此想着，白羽便定一定神，拾掇一下，顺便叮嘱脑海中的器灵阿萌，接下来若没有听到叫唤，千万不要轻易冒出来。

下一瞬，得到阿萌“嗯”的一声回应后，白羽紧一紧腰间所藏废丹，便朝废品处理场出口快步走去。

不知道是否错觉，有宝物在手后，白羽总感觉，附近途经之人的眼神，都有些不怀好意。

翻越过海量废品垃圾，幸好这一路上还算顺利，没出啥意外，半晌过后，已经快要走到垃圾处理场出口。

这时，不远处一名壮硕青年，在看到白羽后，便大声招呼道，声音里带点疑惑：

“阿羽，这就走了？今天这么早么，还没到饭点啊？”

他身材很结实，一身皮肤黝黑发亮，说话间，一口白牙很是晃眼。

听及这道声音，白羽顿时背脊一僵，随后他飞速调整，强自镇定下来，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朝对方说道：

“是的，阿杰。不知为何，今天忙活一会儿就累得够呛，也不见任何收获，想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

说完，白羽不等对方回话，朝对方挥挥手告别，就步履不停地往出口飞快走去。

阿杰，全名谭杰，是白羽认识的人里，为数不多的近龄好友之一。

两人出身相似，都是住在贫民区，又年纪相仿，都是拾荒者，还上过同一所福利血统学府，当过同届学员，因此两人比较聊得来，关系还不错。

但白羽此时身怀重宝，变得有些神经紧绷，如履薄冰，这热情招呼突如其来，着实吓了他一跳。

再者他急着赶回家，不想节外生枝，实在没有心思，与阿杰细聊太多。

谭杰看到白羽步履飞快、行色匆匆的模样，顿时眉头轻皱，面露疑惑。

他感到有些奇怪，虽然知道白羽体躯弱于常人，但总会坚持干满两个多时辰才回家。

今天走得这么早，倒是有些反常，可他无法读懂白羽内心想法，还想接着说点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后，望着白羽背影渐行渐远，谭杰唯有苦笑着摇摇头，将方才疑惑抛诸脑后。

他再次蹲下来，继续刨挖着身周垃圾堆。

……

又过了一会儿，白羽步履飞快，终于从垃圾处理场内，走了出来。

目光一扫，正值晌午，黑雾城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主道宽敞明亮，两侧绿树成荫，和煦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落地面，光影斑驳。

道路中央，时有豪华“黄虎战骑”，宛如一抹流光奔袭而过，炫酷耀眼。

时有大商贾专用“猛犸甲车”，拖着沉重货物踱步前行，沉重脚步声，震得附近人群，心脏咚咚大跳。

黄虎战骑，由二阶黄斑虎提供拉力，加入精金锻制成虎身甲胄，整体黄虎金甲，造型威风凛凛，疾行如风，通常被有钱人用于炫耀和代步。

猛犸甲车，由二阶猛犸兽加工锻造，一种大型装载货车，每辆可以拉数吨珍贵货物，是大部分商贾家族的心头好，性价比极高。

而主道两侧树荫下，则开有各种商店，店内商品琳琅满目，诸如丹药、战器、秘宝、战技、秘术、其他杂物等等，可谓应有尽有。

时不时，就有血统武者穿梭其中，他们造型各异，实力境界有高有低，有时，还会传来一些讨价还价对话，看起来一片繁华热闹。

白羽目睹眼前景象，闻着香榭大道两侧，传来植物特有的沁人幽香，再回想起方才垃圾处理场内，那无处不在的冲天恶臭。

他每次刚从中走出，都有一种重见天日、恍如隔世的感觉，一时之间，竟有点晃了神儿。

然而，就在白羽晃神间，不知是否前路拥堵。

“嗖！”

一名衣着华贵的桀骜红发男子，竟驾着黄虎战骑脱离主道，蛮横地跃上人行道，朝白羽急速冲袭而来。

“滚开，臭乞丐！”

华服红发青年还对着前方白羽，一脸鄙夷地破口大骂。

话音落下后，速度却丝毫不减，眨眼间，竟距离白羽，仅有四五米远。

黄虎战骑拥有可怕的速度和力量，有如一座高速移动的大山，看这阵势，若被撞实，以白羽这瘦弱身板，绝对要重伤吐血，不死也得落个残废。

白羽在听到声音后，这才回过神来。

闻及对方这般无来由谩骂，还带上“臭乞丐”三字，可谓侮辱性极强，使得白羽不禁面色一沉。

上官焱？

原来对方他见过，这标志性红发，一眼就能被人认出，没想到对方，竟是黑雾城内五大家族之一，人称地主恶霸，上官无敌之长子——上官焱。

可目睹黄虎战骑，已然近在咫尺，白羽只来得及，在心中暗骂一句：混蛋！

旋即，他急忙一个侧翻，堪堪避让过那辆黄虎战骑，与对方擦肩而过。

上官焱一直目视着前方，头也没转，仿似身前之人，皆为蝼蚁一般，无法入其法眼。

只是两者方才堪堪擦肩而过时，他才居高临下地，斜瞥一眼白羽。

目睹对方一脸惨白，脏兮兮臭烘烘的模样，使上官焱一下子心生厌恶，冷喝道：

“哼，这次算你这低贱小子走运！以后走路，记得带上眼珠。蹭坏小爷的战骑甲胄，小心我斩你四肢！”

白羽听及对方高高在上的话语，同时看到沿途行人纷纷狼狈避让，以及对方驾驭黄虎战骑飞速疾逝的背影。

他好不容易才站稳脚步，却是面色阴沉似水。

遥望着对方身形越驰越远，他猛然双拳紧攥，由于用力过猛，指骨都被捏得发白、变形。

白羽早已明白，这个武力至上的世界，就是如此残酷，强拳就是道理。

可方才，分明是对方擅自脱离主道，冲上人行道上肆意妄为，差点伤及无辜，视城内法纪如无物。

最后却反过来对人出口不逊，一出口就要斩人四肢，还一副理所当然、高高在上的模样。

这使得白羽，感到极度愤怒。

拾荒者只是衣服破点，怎么就是乞丐了？

一没偷二没抢，也是靠双手去努力挣钱！

你有钱有势有武力，就能草菅人命吗？！

不管白羽心中，有多么不爽，但事实是，在这个极度崇尚武力的世界，上位者，还真的可以草菅人命。

这也是白羽心中，一直郁结之所在。

除了对那些，高高在上狂妄自大之人的愤怒，还有对自身实力弱小的痛恨。

由于天生体弱多病，打小被人嘲笑、霸凌，他最受不得别人欺辱，恃强凌弱。

这也是为何当年十六岁时，仍旧无法觉醒血统，会让白羽感到如此绝望的原因。

因为，他一直渴望改变！

渴望变强！

渴望荡平心中一切不爽！

“呼……”

良久，白羽呼出一口浊气，目光首次变得这般犀利坚定。

缓缓松开紧攥的双拳，朝着回家方向，飞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