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在观察他,而且也知道她早已判断出了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所以他觉得没有必要转弯抹角。他站直了身子,面向她,“我来是想知道有关皇兄出生那年的预言,我想你作为前代海神庙大祭司一定知道。”
两人对视了几秒。美伦的眼睛有着淡淡的紫色,像阳光下的紫晶石。你很难看透它,却又很难不深陷于它。赫西普斯能够想象那几年里她是如何将亚特兰蒂斯搅了个天翻地覆。
“你知道吗?”他又问。
“殿下,恕我无可奉告。”
她的拒绝如他预想的一样,但他没有丝毫的失望或挫败,她能出来见他已经算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没有预言也没关系。”赫西普斯又一次轻轻一笑,他不想放弃,这么大老远的来一趟他怎么也不想空手而归,“除开那个预言你也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阿尔西亚的事情。”
这一次美伦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的眼睛没有出卖她,出卖她的是她的心。或许在其他的问题上赫西普斯会比较迟钝,但在洞察女人的内心方面他天生就是个好手。她的每一个神态与每一处细微的动作都无法逃脱他的眼睛。阿尔西亚代表着什么让她内心这般无法平静?它一定与阿斯兰有关,而阿斯兰一定与那个预言有关。综合上述,那个预言一定与阿尔西亚有关。
他走近一步,他的身高在这几年比她高了足足半个头,“美伦,我很担心阿斯兰。我不知他要做什么,准备做什么?但我想你一定知道。”
她恢复了平静,但他知道他的话在她心里激起的反应绝不是她的能力可以平复的。她跟他哥哥的往事他曾听人说过,对于这种事男人很容易走得出来,可女人就得分类了。他的视线从她的眼睛转到了她的手上,那是一双克制着内心情绪的手,这让他对她的同情又深了一层。
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从神柱后方响起,傍晚时分的那个少女拧着香篮从外面走了进来,在她注意到陌生的客人时脚步微微停顿了片刻。她带着一丝歉意,接着不受打扰的轻轻欠身,又从神柱后消失了。
“她是你的仆人?”赫西普斯问。
“不,是一个圣奴。”美伦回答。
“圣奴?”赫西普斯有些不解,“奴隶?”
“可以这么说,她们是神的奴隶。”
“这种人通常是为了赎罪,但她年龄不大,能有什么罪?”
“是为了她的亲人。”美伦道,“那女孩来至迪伦,她哥哥在一年前犯了杀人罪被处死了,用的火刑。为了使他哥哥留在人世间的罪恶得到神明的宽恕,她徒步来到了这里,每天为这里的香炉保洁,并添入一些新的香油。”
赫西普斯再度望向了少女消失的方向,在目光短暂停留后他再次看向了美伦,“我这次来想说的也就是这些,我很抱歉为了我哥哥的事打扰你。”
“殿下,现在天色已晚我可以让人给你备间客房。”
“不打扰了,我想我得走了。”
这次会晤虽然短暂,但赫西普斯知道他的话一定会起到某种作用。从神庙出来以后他找到拴着闪灵的大树,就在他准备跳上龙背时他看到了刚才的那名少女。她走进了一处隐蔽的树林,见状,他拍了拍闪灵的背,它再次躺到了地面。跟着那女孩消失的方向他走进了树林。
树林里传来徐徐水声,他纳闷着这冰天雪地居然还有活水流动,那少女已经放下了香篮走进了一处温泉。她解开了系着白裙的蓝色绳索,白裙滑落到了水中。她的金发像绸缎般覆盖了她的背,她身上的肌肤跟脸上一样白皙,在月光下显得极度柔软而圣洁。
她走到了小溪中央,溪水不深,只到她的腰部。猛然间,她发现了身后有人,吓得将身体一下潜到了水中,只露出了一个头。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赫西普斯说,“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乌苏拉。”女孩胆怯的回答,那与她白天跟那群小孩一起的模样完全不同,“不管你是谁请你别过来,也别玷污我的身体,因为我已经把它献给了神明。”
“为了你哥哥所犯下的谋杀罪?”
“不,为了全世界所有悔恨自己曾经杀过人的灵魂。”
赫西普斯意欲上前的脚步停了下来,眼前的那张脸是坚定的,甚至有种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他不知道这叫纯真,还是跟谢希尔一样的傻气。迪伦。他笑了,这或许就是一种迪伦的精神吧。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少女依旧惊魂未定,“神呀,你是派他来考验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