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晚进入车马行的院门之前,回头望了眼马路对面的酒肉铺子,却不见老谭和花二的身影。
他知道为了不暴露他的身份,他们俩个最好是不出现的,除非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
院门两边各有一扇开到屋墙边的木栅门,他经过旁边一扇时,将衣怀里一个手雷拿出卡在栅门的横木条上,顺手将栅门顶到墙边,不让经过的人发现门上的手雷。
他想到既是这里有人要对他下死手,他走近过去,很可能遭搜身,那么藏在身上的手雷不但不能为他所用,反而会成为对方的杀器。
这下站在一处屋角,目光向院场里他能看到的范围扫过一眼,场地上有人在给栓在木桩前的马喂食,那些停着的车轿里和更远处的马房里,不知有没有人在暗处盯着他?
之前进了马场的贼精和金宝不知去了哪里?只有那车干草停在马房近处。
停在客栈屋后的车轿也见不到方华的人,很可能已从后门进了屋里。
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将头上的帽子取下置于腹前,将怀里另一个手雷藏进帽筒,重戴到头上。
需要说明一下,徐三晚藏到礼帽里的手雷,是前一阵从徐家湾的军用码头仓库里偷出来的,是日军最新式的投掷式手榴弹,体积长不过十10CM,径度也不过5Cm,藏进帽筒戴到头上,刚好掩住其体积,但他需要格外小心的顶住头上的手雷,稍有偏头,很可能就让人发现帽子里的异样。
他料想帮会的人不会怀疑他的帽子能藏着武器,这些人很可能大都没见过日军的手雷。
他从屋角转出就看见那边一帮人围着一张木桌前坐着的三个人。
才走过几步,就看到有个人在桌前低头的站起来,要闪进人群后面,他从那人的身影想到上次在局子里楼梯上见到的大个子,心里已有八成猜到是谁在挑拨这次会面的气氛。
见前方有人走来,身边却有人离开,久历江湖的都爷立马有些面色僵硬,说道:“啥意思,这是?唆我们做掉他,你却溜了。”
走到屋后门的四哥听得此话,停下脚,道:“没见到都爷有十成把握捂死他之前,我不能露面。”
“这么说我还要给他留口气呗,要不你四爷的话都没处问了。”都爷这话显得挺自负。
“看您的能耐了,我不问也罢。”四爷说着走进了屋里。
“我代你问。”都爷赌气的回了句。
都爷看着空地上走来的“许文强”,一双目光锐利了几分,却下意识伸手在桌子底下摸到他藏在桌板下的驳壳子手枪。
这之前,都爷为这场会面作了防范步置,将他手下的所谓枪手藏进马场两边的马房里,还有一些人藏在车行的屋顶和镖馆的二层房屋对着大场院的窗户里头。
他这会儿身边还站了十多条汉子,加上打斗身手非比常人的练武奎,可以说是阵仗不小。
反观对方一个人走来,倒显得自己过份多虑了。
“搜他身上有没有家伙。”一旁的练武奎对走向徐三晚的打手叫道。
徐三晚在离人众十多步处给两帮徒拦住,往他身上摸索。
“都爷,钱!”一手下从徐三晚裤兜里掏出一条红纸卷着的银洋。“这份量掂着有五十个吧。”
“这也有。”另一个手下从另一裤兜里掏出同样的一物举起来。
“这是我孝敬你们当家的见面礼!”徐三晚只顾站着高声道。
“都爷,这还有银票。”打手从人内衣口袋里掏出两张银票。
“都爷,没有家伙。”搜了一遍身上的打手也跟着喊道。
“这银票是我向都爷赔罪的。”徐三晚又往人群处喊道。
这分明是令人开心的情景,帮会的人包括都爷是明显放松了戒备之心。
“拿过来!”都爷向他门徒招手,顺带指向来人。“过来说话。”
徐三晚走过来,见人群为他让出一条道到桌子前,他却瞅了眼一口还在烹煮的铁锅,馋着嘴道:“这香味,一定是烹的牛肉,这会该出锅了。”
“他妈的,一个二个愣了神么?没见过场面?”都爷大声喝着人群,有人便赶紧去揭锅盖,将锅里的牛肉用托盘盛出来。
“给这年青人上碗酒,我瞧他脸色有些腊黄,得通一通血气。”眼见走近来的徐三晚显得不怎么淡定,都爷吩咐道。
徐三晚在都爷对面的桌前凳子坐下,将头上的礼帽郑重的脱下放到桌子上,动作显得有点迟缓,让人觉得他好像要压住体内的情绪似的。
只管瞅着他的练武奎,这下眼神显得有些许轻视之意,觉得这年青人心理素质也不是够强大嘛。
这下徐三晚才拱手抱拳向对面的人示意道:“小弟初到贵地,不慎冒犯了贵社团,今儿特来登门赔罪道歉,望当家的宽宏大量,放小弟一马。”
徐三晚原想说出让人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但觉得这么说也太过卑?胆怯了,往下还不知会怎样呢?
练武奎却又显意外的瞅着他,因为他发现这回人的抱拳作揖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竖起两条并拢的大拇指。
这是什么意思呢?练武奎一下还真感到奇怪。
都爷听得这话却笑道:“还以为你会穿着警服过来威风煞气,命我等缴械投降,接受劝散,哪料到你竟会如此软蛋了,妈啦巴的,你那会一连枪杀我三个兄弟的气慨去哪儿了?”
“都爷,您想一下,都是有枪在手的,我那会不先下手,倒地上的可就是我了。”
听得这话,都爷的眼神变得异样,他朝徐三晚身后站的帮徒道:“动手。”
两个汉子立马从身后将徐三晚按住抵到桌面上,另一个从身上掏出支盒子炮顶到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