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强大的求生欲面前，仿佛一切行为都可以被接受。

饿了可以吃生肉，渴了也可以喝人血。

好像他和那些野兽也没什么区别，他从一开始就和这些畜生没什么区别……

他不怕死，却疯了一样想活。

内心的麻木就像一种毒药，逐渐侵蚀他。

柳辰安不觉得自己是个人，就好似那些观察员从小就称他为实验体，是因为他的身体异于常人，而他觉得自己非人，是因为他人性的缺失和情感的缺乏。

柳闻曾经问过他：“哥，你有弱点吗？或者说，你有害怕的东西吗？”

弱点这种东西怎么能告诉别人？

但柳辰安还是说了，他说：“有。”

他看到了柳闻脸上的惊讶，似乎在他眼里，自己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以超越死亡可怕的东西吗？

柳辰安面色依旧，嘴边的微笑像雕刻的一样，他的声音却很轻很轻。

“抛弃。”

他不怕死，却很怕被抛弃。

因为抛弃意味着要再回到那个玻璃容器里，意味着没有自由，毫无价值，也意味着孤身一人，无法挽留。

柳闻听完沉默片刻，突然认真对他说：“哥，我永远也不会抛弃你。”

柳辰安嘴角笑容脉络加深，这一次不再是形式化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

在南山洲三环的面馆，并不是柳辰安第一次见到陆嗣音。

第一次看见她是在许广霖的书房，书架上有一个翻盖着的相框。

他有一次打开看了一眼，上面是两个女孩的合照。

只有六七岁的样子。

左边的女生小小年纪单手插兜，很酷，绷着小脸，眉头微蹙，一脸不耐的样子，但还是被身边的女生拉着看向镜头。

右边的女孩儿则是另一副场景，她脸上的笑容很灿烂，露出一排白洁的牙齿，大而灵的眼睛弯成月牙状。

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

她的笑容洋溢着阳光和明媚，柳辰安轻嗤一声，点评一句：“笑得真傻。”

当陆嗣音出现在面馆时，很神奇，他竟然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就是许广霖书房里照片上那个人。

柳辰安对她有了兴趣，更准确的说，很久之前，看到陆嗣音照片的时候就对她有了兴趣。

当时他留了一头长发，穿着黑色长衫，这样的装扮很容易迷惑人，给人一种他温文尔雅的错觉。

好像通过外表就能掩藏自己阴暗的一面。

吃面时，他知道陆嗣音在看他，估计也有这身装扮是几分因素，却并没有开口警告，任她肆无忌惮地打量。

柳辰安很好奇，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曾经那个笑得那么灿烂的女生是不是依旧如旧？

还是已经被生活磨没了灵气……

吃完面，他打算离开，老板问他要钱。

柳辰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钱，因为从他踏入这面馆那一刻起，这家老板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

可当他看到还在吃面的陆嗣音时，看到她只是因为吃饭而露出满足幸福的表情，倏地改变了想法。

既然他没有钱，那就只能让她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