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阴。
自从这两日,安南捷报传回京师,朝廷又一次开疆扩土之后,本就热闹的长安街愈发喧嚣,街道上的行人如织,唾沫横飞的说书先生们重新找到了话题。
京师西侧,一向只有达官显贵才能在此居住的坊市附近,此时正赫然立着不少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手中增光发亮的绣春刀微微出鞘,正一脸警惕的盯着偶尔路过的吏员百姓。
不多时的功夫,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顶软轿也是缓缓在一处门楣朴实的宅邸外停住,从中迈出了一位身着蟒袍,面容与当今天子有三分相似的少年。
抬头瞧了瞧头顶鎏金的"信王府"三字之后,近两年愈发成熟的信王朱由检在周遭锦衣卫敬畏的眼神中,缓缓迈进了属于自己的王府。
大门两侧,身着绯袍的总管太监王承恩满脸堆笑,引领着颇具亲王威势的天子幼弟往后院的书房而去。
回想几年前,自家殿下受朝中"东林"蛊惑,险些与天子反目成仇,幸亏天子不计前嫌,兼之自家殿下迷途知返,这才避免了手足相残的人伦惨剧。
这段时日,先是距离大明本土千里之遥的倭国在短短数月的时间里被数万远征军踏平,而后脱离大明近两百年之久的"安南"也重归大明,可谓是喜上加喜。
更重要的是,一向对宗室颇为"刻薄"的天子竟然隐隐有了重新分封宗室藩王的念头。
他可是知晓,在朝廷尚未正式对安南兴兵的时候,就藩于河南开封的周王和洛阳的福王便是亲自进京面圣,其余分封在各地的宗室藩王们也是纷纷上书天子,请求进京面圣。
其目的不约而同,皆是为了重新"就藩"。
但这些分布于大明各地的宗室藩王名义上是太祖高皇帝子孙,但与皇室的血缘关系早已可以忽略不计,唯有洛阳的福王及眼下仍在十王府中居住的三位"皇叔",勉强还算是宗室近亲。
可即便如此,也远远无法与身旁的信王殿下相提并论,毕竟信王可是当今天子幼弟。
假如天子真的有意重新分封诸王,最好的去处自当留给最为亲近的幼弟。
...
主仆二人一路无话,及至到了书房中,王承恩亲自点燃烛火,并屏退宫娥内侍之后,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陛下可是允准了?"
他作为信王府的总管太监,虽是有资格陪同信王一并进宫面圣,但却无法涉足象征着大明最高权力中枢的乾清宫。
半晌,脸色淡然的信王朱由检缓缓抬头,瞧着身旁对其忠心耿耿,但此时却有些沉不住气的心腹大伴,不由得哑然一笑,微微摇头之后方才开口道:"皇兄确实有意重新分封宗室藩王,并坐镇安南.."
呼。
此话一出,王承恩深邃的眸子便是一亮,终日弯曲的背脊好似都在一瞬间直了起来。
这安南距离大明中枢千里之遥,以信王的身份,一旦被分封至安南,那可就是毫无争议的"无冕之王",而自己作为其心腹大伴,地位自是水涨船高。
虽说王承恩并不似寻常内侍那般热衷权势,但一想到身旁信王即将就藩于安南的时候,也不免激动起来。
"先别急着高兴.."就在王承恩幻想日后该如何营造"信王府"的时候,朱由检便是为其浇了一盆冷水:"皇兄虽是允准本王前往安南,但却不是就藩..."
"不是就藩?"听闻朱由检如此言说,刚刚还欣喜若狂的王承恩便是一愣,随即便是面露迷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