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应和李十三的话，他们都木然地瘫坐在血泊中。

三儿抱着张冶的尸体，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道：“小哥，这是老大让我交给你的，一样是凝气丹，另一样是我们村儿的地址。”

李十三接过两样东西，收入怀中。他人生十多年承诺过两件事，这是第二件。

他不知道这两件事还有没有机会完成。

他见三儿一动也不动，便说道：“快走吧。”

“小哥，不了。”三儿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无边沙海，苦笑道：“我跟着你也是累赘，反而会拖累你，就让我在这儿陪陪老大，陪陪大家吧。”

李十三死死握住手中的剑柄，手上青筋暴起。

他知道，三儿说的是对的。李十三望了一眼周围的十多人，问道：“你们，是走还是留？”

他们身上都带着伤，一脸绝望之色。

无人答话，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好像有些明白张冶那时的心情了。在沙海中，看着同伴一个又一个的死去，甚至有时要抛下同伴，将他们交给狼群。

他救不了任何人，甚至连自己都救不了。

李十三找准方向，孤身一人向着北方迈开步伐。

不管别人有多绝望，他始终都相信希望。就算是绝望地活着，也要活下去。

“小哥等等我！”无裕忽然在他身后说道。

李十三抱剑转头，“和尚，经念完了？”

“……”无裕躬身行了个礼，默默跟上李十三的步伐。

周围的荒狼都隐藏了踪迹，不知是退去了还是散到了外围，两人一路上都没碰到狼兽。

不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微弱的狮吼，中气不足，透出一股虚弱感。

李十三放眼看去，原来是御兽山庄那几头野兽。

巨狮原本金色的毛发被血染红，腹部出现了一个大洞，甚至能看到血淋淋的内脏。

它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周围是已经死去不久的白虎和黑豹。至于那些狼犬，它们尸体早已淹没在了浪潮中。

垂死巨狮的身边是几个御兽山庄的弟子，他们的师父吴定也在其中。

吴定金发缭乱，方鼻大口上带着隐隐的血渍，衣衫上满是破口和污血，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

他盘膝坐在巨狮身旁，轻抚巨狮颈上的长毛，不停和它说着某些莫名的低语。

这是御兽山庄的仪式，缅怀死去的战兽，和自己的兄弟道别。

战兽和饲主之间的关系，不是单纯的主仆，更像是亲人兄弟。

有些寿命悠长的战兽，甚至跟随了师徒几代人。

这只将死的老狮子，和吴定一同长大，陪伴了他四十多年。

普通狮子的寿命只有二十年，这老狮子流淌着稀薄的上古异兽血脉，但四十多年寿命也快走到了尽头。

寿终正寝还能留具全尸，总好过在死在荒海里，不是葬身狼腹就是埋在沙子底下。

吴定抱着巨狮的脖子，目送老弟兄的离开。

巨狮没有力气抬起头，只能躺在地上，侧着眼睛看他。从老狮子铜铃般的眼睛中，竟流出几道泪痕。

过不多时，狮子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