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的名号不响了,在雍州也只有寥寥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知道这个家族曾经存在过。
名门望族,灵幻世家,家藏珍宝,血雨腥风。一个个标签下衍生出的烂市井故事也没几个人愿意听了。有时候老人独自晒太阳的时候,偶尔会想起来,也感慨似的喃喃自语: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前几年倒是流传着一个说法:何家最后的传人被大火烧死了,传家宝一同被焚毁。
这个终结一切的结尾断了所有人的念想和谈资。十五年,留够了时间给人们遗忘。
九月初的雍州市,一日可是能经历四季的。
白天的高温充斥着每一个角落,高压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热浪模糊一切,却化开每一个人的心思。
而到了夜晚,城市却又换了一番样貌。
微风推着早落的树叶缓缓前进,车声稀疏了起来,蝉对鸣叫没了兴致,倒是人声鼎沸了起来。
火锅店的门口坐着几食客,等着叫号用餐。店里的水汽飘了出来,水滴凝在霓虹灯的罩子上,霓虹灯闪了一下,嗞了一声,又恢复正常。
镂空雕花的木板隔出了一个个小的空间,靠近店门口那一桌子的说笑夹杂着红油味,透过镂空向店里面传递,到了最里面的角落,还能听得一二。
欢愉的气氛蔓延开,绕在角落这一桌子五个客人的周身。两男三女,一对情侣,三个单身,正说的热闹。
眼镜被放在了桌子上,起了一层雾气。眼镜的主人往嘴里送了羊肉,急忙哈两口气,再吸溜两口,伸手抹了挂在眼角的泪,又去拿手边的饮料,只一小口,杯子见底了。
“服务员!拿杯饮料!”
服务员年纪不大,看着也瘦小,急忙跑来:“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一杯饮料”
“我要一杯饮料”
“我也要”
“还有我”
服务员看了一圈:“好的,六份饮料,请稍等”
“哎,等一下”
男生叫住了服务员:“五份啊!”
说着,几人互相看了看,确认一番,是五个。
一桌六个椅子,倒是空出来一个,餐具没有收走,餐碗里盛着一块煮熟的玉米,没热气了。
空气凝住了,周围倒是吵的起劲。
“喀啦!”
空座位右边的椅子突然被粗暴的顶开,原本坐着的女孩子跳到一边,缩到了男朋友的椅子后面,双手紧紧的抓住椅子靠背。目光停在空座位上,小虎牙扣着下嘴唇,血色被压到一边。
其他两个女孩子也站了起来,一个抓着自己的衣角,一个扯过自己的包,惧色立显。
水汽更浓了,眼镜片上挂了一些小水珠。火锅滚煮起来,红油被挤到了锅边。别桌客人的笑声在这一刻更清晰了。
他们的腿在颤!
“荟···荟洁,你不是要上厕所吗?走,我···我们去上厕所”,男生的手在椅子靠背上左右摸索了一遍这才攥到了女朋友的手,另外一只手扶着椅子靠背这才站起来。
汗水裹着秘密,滑过蒙了雾气的眼睛,在下巴上挂了一会儿,没等伸手去擦,掉下去了。
那两个小姑娘也回了神,急忙喊了一句:“我,我也去!”
四人匆忙离开,样子狼狈。
就剩下空座位左边那个男孩子了,自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一直低头,伸筷子,夹羊肉,塞进嘴里,不论温烫。
眼镜被忘在桌子上,结一层薄薄的雾气,倒是有了镜子的效果,上面慢慢映出一个人影来。看不清面相,但是可以看出来穿着深灰色和黄色相间的衣服,长头发,是个姑娘。
男孩子的筷子停住了,头稍微往右边偏了偏,这才继续动筷子,捞了块玉米放在空座位前的餐碗里。
只一瞬间,玉米块上的热气就没了,红油抱成了团。
男孩子继续夹羊肉吃,大口大口的。嘴唇裂了点,渗出来一些血,被羊肉沾了去,一同吃进了嘴里。
他终是流泪了,直接滴在了调料碗里,不知道是因为辣,还是因为悲。
靠近店门口的位置,坐了两个男人,上了年纪的叫何喻,两颊消瘦了点,但是看着稳重。另外一个年轻些,看着十八九,名叫何生,黑色的瞳孔掩住了心底,看不透心事。
两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角落里那桌子仅剩的男孩子。
“叔,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