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厂区类似后门的地方,一座座的高大厂房错落排布。其间隙路的两旁,都种着高大的白杨树,枝繁叶茂的,若不是有那惹人厌烦的知了,藏在树叶里拼命的嘶吵,否则会让厂子里显的非常的安静,也见不到一个人影,大概正是中午,人们都去吃饭去了。
既然就只是光头花胳膊一个人,二驴子料他翻不了什么大浪,就放下了紧张的神情。
花胳膊也许是喝多了酒,眼神有点发乜,他动作有点儿紧张而又呆滞的从绿化带里费力的拖出了两个大袋子,让二驴子自己解开袋子看,二驴子解开了系着的袋子口,往里看去,“哇!”二驴子心里惊叹了一声,里面全是闪着暗红色光泽的机器零件,看样子,有旧的,有新的,这是红铜啊!虽然现在铜的收购价格,仍然在不断的往下落,但仍不失为废品界的王者。之所以铜被称为废品界的王者,是因为废铜的回收率是废品界最高的,虽然还有一些金,银,铂,铑等等的贵金属材料混在废品的行列,但那是不论收的还是卖的,都不懂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状况。无论哪一方知道了,那东西出现的地点是贵金属交易中心,而不是废品站。
二驴子报了一个价,因为这些都是纯铜,没有一点点儿的杂质,所以他给了个能收的最高价,“十一块钱一斤,不能再多了,您要是觉得价格不合适,就当这次买卖作废。”
二驴子收废品一直非常的个性,都是直接报出自己能给的最高价,愿意卖就称重装车,不愿意,立马转身走人,绝不废话。从来不会像其他收废品的似的,一蒙二骗三忽悠,反正就是让你摸不清真实的价格。
那花胳膊可能以前从来没有卖过这个价,原本呆滞的眼睛甚至亮了亮,随即连忙应着:“行,行,行,什么都依你。”
那两袋子废铜实在太重了,二驴子带的秆秤最大称重才一百斤,这一袋子都秤不起来,只好把这两袋分成四份,一份一份的称重。这样一来,自然就会耽误了一些时间,这让花胳膊有些焦躁起来,嘴里开始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的催促快点儿。
二驴子有点恼火,但他想到二秃子媳妇说的,顾客就是上帝,就尽力的平复心情,同时也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总共的重量,是三百八十三斤,算下来是四千二百一十三块钱。二驴子身上带的钱不够,想起了手机微信里,还有几千块钱,就直接用微信给花胳膊转了账。
现在的二驴子,手机也玩的顺手了,像什么微信收款,微信转账,淘宝购物,也是玩的是得心应手。
二驴子把废铜麻利的装上了车,刚要回身和花胳膊说一声,“以后有货了,给我打电话。”却见花胳膊已经迅速的关上了铁门。
二驴子心里嘀咕了一声,“这人什么毛病啊?怎么老感觉跟做贼似的?”
不过很快,他又高兴了起来,“哈哈哈哈,不错,这一笔就能赚个七八百块钱,确实城市里的钱,比农村好赚多了,净是大客户。”
正如他所愿,就在他这一单生意成交之后,又接连收了一千多斤废铁,若不是二驴子身体素质好,差点累的他吐血。这些东西,真的是死沉死沉的,重的要命。
他看了看三轮车胎,压的都有些瘪了。他听王星耀跟他说过,这种电三轮虽然标示载重两千斤,但最好别拉太多了,拉的东西太重的话,电三轮若是超负荷运转,容易烧电机,或者是控制器。他这还是嘎嘎新的新车,可舍不得还没怎么用,就让它坏了。
二驴子不再贪心,就开着三轮去最近的一个废品收购站,这两天的时间,二驴子没有白白的浪费,除了在家收拾屋子。趁着外出的时间,已经转遍了各个废品收购点,他是牢牢记住小眼镜给他的生意法则,快进快出,绝不压货。
这里已经临近郊区,而废品收购站,也大多设在城郊结合处,所以,没走出五里地,他就见到了一家这两天转过的收购站。
收购站老板是一个大个儿,留着长长的头发,大概是顾不上修理,头发乱蓬蓬的脏兮兮的,鸡窝都比他整齐干净。
老板睁着一双睁不开的眼睛,懒洋洋的给他过秤。仿佛三天没睡觉的样子。但给二驴子过秤的时候,看了看二驴子那分成四个半袋的废铜,那睁不开的眼睛里闪了闪异样的光,但没有说什么,仍然若无其事的过秤计数。
那些废铁,老板懒洋洋的从那堆废铁里往外扔一些弯弯曲曲脏兮兮的铁管子,“这些东西不要。”连说话都透着浓浓的懒散。
那些废铁管子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的水泥。但是,二驴子看那点水泥并不足以影响废铁收购的质量,就理直气壮的质问,“这些东西凭什么不要,我看着都是挺好的废铁,并不是那种薄铁皮料。”
薄铁皮料和厚铁价格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这个二驴子还是知道的,因为一些轻薄铁皮太薄,若是一长锈,有的直接烂成渣,渣的都没法收拾。所以,有些铁皮料若是太烂的话,虽然说同样是废铁,却连收购站都不要。
废品站老板懒洋洋的斜了他一眼,指了指不远处放着的一个切割机,说道:“我也不管是你故意的,还是被人骗的,懒得跟你废话,你自己拿着那些,过去切开看看。”
切割机连着电,二驴子不服气的拿着废品站老板扔出来的铁管子,走到切割机跟前,把铁管子压到下面,按了一下开关,切割机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叫,飞溅出一道炫丽的火花。
须臾之间,铁管子切断了,但二驴子也傻眼了,那里面塞着结结实实,满满当当的水泥疙瘩。
看来,这一次,他在无意识里,被人骗了一把。
二驴子拿上钱,垂头丧气的把那一堆被废品站老板挑出来的铁管子又重新装在车上,只能拉回去了,一点点费劲巴拉的把这些水泥疙瘩敲出来,才能重新卖钱。
他脑袋里一片混乱,心里无比的懊恼,自己也算是干了不是一天两天的废品生意了,怎么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今天,还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只是那个错误暂时还没有找上他,他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