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已久未进食,空荡荡的胃袋里什么食物也没有。
越没有,越想呕。
顾南用力到双眼充血,青筋凸起,干枯的头发垂下去,露出一小块瘦骨嶙峋的脊背。
呕到最后,只吐出来一些黄色的酸水,掺杂着鲜红的血丝。
喉咙被灼得生疼,呼吸发紧,顾南紧紧抠着床沿,大张着嘴,抽搐的身体像只被钉在案板上的鱼。
生理性泪水盈满眼眶,模糊的水光下,是一双彻底绝望的眼睛。
每当她以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足够深刻的时候,就会有新的事物跳出来打破她的认知。
顾北只是被窥视着的其中一员,还有更多人像顾北一样被当成她的容器。
还有更多人像她一样,被当成了餐盘中美味的食物,只待时机成熟,就会被盘子主人取用。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得更加残酷。
贪婪的人心比她以为的更加恶心。
“你们……”顾南断断续续地道:“你们也被威胁了,是不是?”
崔越紧紧蹙着眉,没说话。
老太太也彻底背过身去,泣不成声。
顾南却在他们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老太太会来见她不奇怪,但带着背后之人的联系方式来见她让人生疑。
因为这样的露面对崔家来说承担着一定的风险。按理来说,这样的事不论最后成不成,他们都不该直接露面。
大概是这么多天她一直待在崔劭的私宅里,他们以为这是崔家要独吞死而复生的秘密。
于是使了些手段,让崔家迫不得已成为了顾南与背后之人沟通的桥梁,并事后甩锅的背锅侠。
崔家的家世已是难得的豪贵,能为难崔家的想必不止一个人,他们来自商界、军界、政界,甚至是特种。
这个世界,真的烂透了。
顾南脱力地趴在床边,喉咙里呼啦啦地响,恍如一只被割了脖子的动物。
苍白的唇角无意识牵出了笑容,却没有情绪,僵硬得像雕刻在木偶上的花纹。
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手从身后揽住了顾南的肩膀,轻柔而缓慢地把她扶起来。
她现在的身体比纸人还脆,稍不注意就会损伤皮肤,然后伤口就像个坏了的水龙头,哗哗往外淌血。
纯一把顾南抱在怀里,用温热的毛巾轻柔地替顾南擦去脸上的泪水与唇上的胃液。
崔越递了下床头的水杯,纯一接过,喂顾南喝水漱口。
期间顾南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起伏的胸口,她的模样像个碎掉的破娃娃。
也和破娃娃离得不远了,她现在全靠药物和绷带维持着就要支离破碎的身体。
良久,她终于缓过来了,但精神状态更差了,蔫蔫地靠在纯一怀里,气息幽微。
纯一主动赶客:“你们走吧。”
崔越抬步往外走去。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顾南,眼眶通红,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最后没有说,慢慢起了身。
顾南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老太太,“奶奶。”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老太太顿时停下脚步,哽咽着应了一声:“诶。”
“齐厌……”顾南道:“劳您多费心,多管着一点。”
她昨天才知道,齐厌被老太太带回家是因为他受伤了。
一颗子弹打进了他的左腰,但他命大,那颗子弹险之又险地擦着肾脏离开了身体,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纯一知道,崔劭也知道,都没有告诉她。
前几天一起去泡温泉,齐厌还撒谎水烫,全程穿着浴袍在岸上洗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