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们知道二桌的娘是谁吗？”周氏试探的问。

悦母茫然的看着悦铃，悦铃却是摇头。

“上回北漠达子打来的时候，你家没有去坝子？”

悦铃又摇头：“大娘也看到的，我娘爹娘病成这样，弟妹又尚年幼，所以我家自打来到这里，就从没有下去过。

我去得最多的，也只有山背后的林子里。”

“你家不是桃源镇上的？”周氏又问。

“不是。”悦铃如实道：“我家原是在鸡冠崖，大旱半年，我们那附近的山头树林都被扒干净了。为了活下去，我们一家只能出来逃荒。

原本只是路过桃源镇，没想，那年刚进城，我大哥二哥就被县衙抓去了。说是流民动乱，可、可我家什么都没做呀。

后来我爹娘便去县衙伸冤，没想到……”悦铃擒着泪，转头看向那边睡着一动不动的人。

“冤情不得诉，他们反被打了板子。即便到了今天，我依旧清晰的记得爹娘血淋淋的样子。

为了救出哥哥们，用作路上盘缠的那点碎银，也送给了县衙里的小吏。结果那小吏收了钱，哥哥们也没回来。

当初若是那些银钱用在爹娘的伤上，爹娘也不至于……”

悦母抬手抚了抚悦铃儿身后长发，大喘着气道：“这事不、不怪你。只怪、爹娘没本事。”

悦铃抹了下眼角，继续道：“后来，我们一家只能露宿街头，期望着有一天，大哥二哥能被放出来。

直到后来听说这里可以搭屋开地，我们一家才有了这间小屋和种菜的田地。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去过山脚。”

“难怪了。”周氏应道：“这么说吧，咱们住的这九龙山庄啊，就是二桌家的。他娘，就是这庄子的主人。”

悦家人像是见了鬼似的，张着嘴目瞪口呆。

最先回过神来的悦母，抓着悦铃问：“铃儿，你老老实实告诉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悦铃惊恐的直摇头：“我、我不知道！”

面色凝重的悦母，神情才稍有缓解。

她拉着悦铃，语气深沉：“铃儿，虽说人往高处走是好事儿，但娘不希望你成为那种为了钱去攀附于人，而忽视自己幸福的女子。

娘从小就和你讲，水没了可以挑，粮食没了可以买，钱没了可以挣。唯女子无幸福，则心死，心死则人生无望。”

“娘！女儿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初见，只以为他是……夫子的随从。”

“随从？”周氏凝视悦母道：“怎会以为他是随从呢！”

方才听得悦母所言，她很敬佩悦母。

同样身为女人，她固然知道钱和幸福哪个更重要。

为此，这话必须说明白了。不然，这般正直的悦母，也许还会反对这门亲事。

果然，她这问话一出口，悦母就紧盯着悦铃，等着听她如何回答。

“他、哪户有钱人家的公子，身旁会没个随从书童的？再说，二桌哥哥他、他那身打扮……他从头到脚，就没有一处像是有钱人家公子的。

别处不说，就桃源镇上，但凡家里宅子大些的，那些个公子走出来，不是前呼后拥，那也是有书童婢女左右侍候。

再者，不说穿金戴银，那也是精致腰带加身，脚踩棉靴。哪有像他那样……朴素的。”

周氏没有接话，只是看着悦母。

悦母紧绷的神情，变成了疑惑，而后慢慢释然。

嘴上如似自言自语：“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