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山岙里盖了许多房子,都是木头的,几乎各个房子里面都是漆黑一片,仔细一听,鼾声四起,看样子睡的都挺熟。
靠近东侧有一排房子,样式高大,一看就是用土坯盖的,不用问,这一定是镇山好等几个当家的住的地方。
除了一间屋子的窗户透出一片晕黄的灯光,其他的屋子都没有光亮,隐隐的这个屋子传出了说话声。
陆尔和张汉卿蹑手蹑脚的摸到窗下,屋子里说话的声音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明天再拖一天交赎金?然后我叫人摘了那个小崽子的耳朵?"
"哎呀卧槽,你特么说话呀!老点头干个屁?"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声音听在陆尔耳中,让他瞬间如坠冰窟一般。
"大当家的,我之所以先上山,就是要和你说这个,陆尔这个崽子性格我太清楚了,从小就是娇生惯养,受不了一点屈儿,这耳朵一割,他就破了相了,以他的性格,肯定没脸见人,时间一长,也就废了。"
"整那么麻烦干哈?直接弄死,往林子里一扔,早被狼吃了,明年一开春,连特么骨头都找不着,这多省事?"
"大当家的,我爹那个老不死的,精的很,这次我给你报信儿,绑了这个崽子,明眼人一看就有猫腻,这也就是老不死的,因为他小儿子被绑,乱了分寸,否则事情肯定没这么顺利,要是小崽子再死了,他早晚会想到是我或者忠叔干的,到时候,老不死的宁可把家产捐了,都不会给我。"
"卧槽!那可是你的亲弟弟呀!要不说你们这帮有钱人就是毒,为了家产啥事都干得出!"
"亲弟弟?我去特么的!我娘咋死的,当我不知道呢?我亲眼看到老不死的掐死我娘,就因为我不是他亲生的!等过两年,我全弄好了,到时候麻烦大当家的出手,整死那个老不死的,陆家就全在我手里了,到时候我每年给大当家的东西翻倍,逢年过节还有孝敬!"
"这特么还差不多!要说你小子还真是个人物,从一年前起,你为了独占生意,取得你爹的信任,雇我绑票弄死了那两个和你抢生意的,那时我就知道,论起阴狠毒辣,我镇山好比你差远了,哈哈…."
屋子里传来略带尴尬的声音:"大当家的,喝酒喝酒。"
陆尔的身子靠着墙,慢慢地滑坐在地上,一时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张汉卿握住陆尔的手,他已经怒不可遏,陆尔虽然不是他亲表弟,可也是他从小就一起玩到大的,陆尔的这个大哥太不是人了,竟然为了报仇,要弄残一个孩子。
"兄弟,你别太难过了,他不仁就别怪咱们不义,弄死他,以后我当大哥,咱俩磕头拜把子!"
张汉卿低低地声音让陆尔瞬间热泪盈眶,他也不顾这是匪巢,跪下,无声的向张汉卿磕了三个头,不提从小到大的表亲感情,就凭张汉卿能冒险独自来救他,这个头必须磕。
张汉卿也很激动,赶紧还了三个头,礼成,男人的交情就这么简单,两句话对了心,就相交莫逆一辈子。
陆尔缓缓脱下羊皮大衣,提起枪,无声的冷笑了起来,陆羽,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今天送你下地狱,回去就把你老婆孩子嫁给别人,让别人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娃,让你在阴曹地府都要跳起来,后悔莫及。
屋子里的人推杯换盏,听声音有四个人,其中一个应该是中年人,很沉默,只是在喝酒的时候,对别人客气一下,平时一声不吭,但仅仅是这一点声音,也让陆尔知道了他是谁,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几十年,对这个人的熟悉不亚于陆羽,这就是陆家在奉天的货栈掌柜,叫王忠,这个人其实原本是陆府的管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打发去了奉天。
王忠在这,陆尔很纳闷,一个外堂掌柜,怎么会跟着陆羽来土匪窝赎他?但听陆羽的话里话外,这个王忠应该是他的人。
另一个人应该就是二炮手王虎,这四个人应该喝了不少酒,尤其是镇山好和王虎,都很兴奋,正在兴高采烈的划着拳。
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一脚踏进了阴曹地府。
其实陆羽和王忠二人,之所以早早的上山,就是怕胡子一时凶性大发,杀了陆尔,破坏他们的计划,所以即使心中已经很厌烦,但也不得不做出一副捧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