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她们毕竟还没亲近到现在这样可以推心置腹的地步。
她虽心存疑虑,但还是笑着应声。
“好。”
安宓笑了笑,那笑容缥缈如虚无的云,其中却又带着几丝涩意,看起来十分复杂。
“想来你会觉得奇怪,我怎么突然跑来和你说了这么一大堆的话吧,”
她的眼睛转向一旁,像是在看那嶙峋假山边林立的青竹,又似乎是在透过那翠竹看着什么东西。
她含着笑,眼中是如古井一般的平静。
“朝歌,我很羡慕你。”
“从小,我便被母妃告诫,要谦让,要恭顺,要守女德,要孝亲敬长,可却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应该如何去坚持,如何去反抗,如何去爱。”
“我马上要出嫁了,但我所嫁的人不是我心里的人,我的婚事,根本没有我选择的余地。”
安宓的神情恬静,她的眼眸之中倒映着的青翠竹林却似乎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阴翳。
“原本以为还有时间给我做好准备,却没想到这样的时候竟然会来得这样快……”
她叹了一口气。
“我没法反抗,要我嫁的人,是我的父亲,更是天下之主。”
安宓的神情出奇的平静。
“身为公主,衣食无忧,没有什么好怨怼的,那些缺憾虽然可能一生也难以弥补,但这世上也少有谁的生命是完完整整的,我没有怨恨,也认命。”
安宓的眼眸转向萧清梧,其中似乎有些许不知名的东西在闪烁着。
“但还是会忍不住羡慕你呢。”
她的话语如雾气一般很快地消散在安静的空气中,却如细雨,点点滴滴,叩击着萧清梧的心扉。
萧清梧笑了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你无法自主的事情,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你不能改变的事情,我也无法改变。”
安宓闻言却摇了摇头。
“不,你和我不同,父皇不会理会我的感受,但他一定不会忽视你的想法。”她道。
“毕竟,你才是在我们这么多孩子中,父皇真正珍视的孩子。”
萧清梧默然。
这句话,其实是没有错的。
朝歌公主就是在这些兄弟姐妹中最为受皇帝看重的孩子,在皇帝心中,可能其它所有的孩子加起来的总和,也是不及朝歌一半的。
“自小,父皇和母妃便三申五令,不能欺负朝歌妹妹,要处处让着朝歌妹妹,父皇更是对你如珠似玉地捧在手心爱护,”她笑着摇了摇头,“但这些其实并不是我羡慕你的原因。”
“小时候,我原本也羡慕你可以这样受父皇宠爱,可是后来,我有一次撞见你偷偷地哭,”
“在那时,我就意识到,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不是所有事情都和表面上看起来一样的。”
安宓垂下了眼眸。
“我羡慕你的真正原因,”
她转过头来,唇畔眉梢是止不住的苦涩,那双安静异常的眼睛凝视着萧清梧。
“是凤衍喜欢你。”
萧清梧怔住了。
凤衍……喜欢她
“安宓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萧清梧若无其事地冲她笑了笑,“凤大人不过只是在教导朝歌习武而已。”
看着萧清梧的模样,安宓神色温和。
不过她摇了摇头。
“是眼神,”
安宓轻声说道。
“凤大人看你的眼神,我不可能看错。”
毕竟那种眼神,对她而言,就像是在照镜子一般的熟悉。
她垂眸自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