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之后的李蕊蕊神情冷漠地看着已经颓败的城市，不远处那商场大屏幕上一只母鸡正在持续重复地做出下蛋的动作。

不知道怎么的，她有点迈不开步子，甚至有点倦怠地坐在某栋居民宅区的顶楼边沿，呆呆的双眼放空，心里一点波澜也没有。

“效果这么好？”一边的尉迟颇有兴致的也坐过来，陪她一起看向远方，此时一轮巨大的橙红色落日在城市背后默默地为每一座建筑物描边，有些遭遇到小型爆炸破坏的线路还在持续地冒着黑烟，大片：“雪花”覆盖了建筑物和地面，但是他们都知道很快这些东西就会被各种小小的生命转换为另一种形式，而这时这些不祥的灰烬也被太阳映照出有些惨烈的血红色。

“……”

“你知道我要这么做的原因吧？毕竟你曾经不止一次被自己的情绪‘杀死’，不过现在的你似乎变的无趣了。”尉迟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手里把玩着一块看起来柔软多变看起来很易碎却一指没有被捏坏的东西。

“瞧，看起来很有弹性，可是实际上脆得很呢！”

接过尉迟递过来的东西李蕊蕊明白这是原本属于她的，脆弱又敏感的活跃神经。

这东西刚被静止她便觉得世界都清晰了，此时她就这么捧着它们，竟然也并不想把它收回去。

“要去救人吗？”

“救得了？”

“你们意义上的‘救’不行。”

“那，‘你们’意义上的呢？”

“哈哈，你这样最直接的说话方式让我觉得改变的不仅有你的情感，似乎智力上也有很大的提升。”

“不要岔开话题。”

“好好好，不岔开，实际上，能救，也不能救，虽然大哥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但是他定下的规矩我们总会遵守。”

这样一段间接的对话后，李蕊蕊将手里的东西摔在尉迟身上，然后纵身跳了下去。

这栋楼并不高，只有几层而已。但是凡人肉身这样一跳也绝对非死即伤，然而李蕊蕊跟这世界上几日内死亡的数亿人类没有区别，她的肉体还在父母那里，在这里的还是她刚刚被修好的磁场。

人没了情绪，“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便都成了虚无，目标失去了吸引力，成就和失败就没有了意义。如果不是依靠着往日里的基本概念维持，她现在很容易会把爱人、亲人看得等同于说话次数比较多的陌生人。

没了情绪又脱离了肉体的她，倒跟传说中的神仙差不多了。

看她跳下去，尉迟果然跟着她也坠落到马路上。空气里难以言喻的焦味也没有影响到两个人，甚至他们在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之后，李蕊蕊还在路边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有话要说？”尉迟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对自己的重瞳也再也没有了惧怕反应，突然觉得有点乏味。

“……”李蕊蕊沉默了一会儿，几秒钟后她才出声：“他们所谓的‘天堂’是什么样的？”

尉迟明白她问的是这些被杀害的人类即将到的地方。

“是个很不错的地方。这些喜欢茧仓的人类在‘天堂’里会获得他们想要的一切，洛芙的力量让他们存留的神经也能被欺骗，有了神经的刺激，他们就能闻得到花香，看得到鸟飞，感受得到风的方向，也能完全甩脱工作的烦恼，只需要享乐的活着。”

“享乐地活着？那人类存在的意义呢？”蕊蕊皱眉。

“你还在乎这个？人世间的万般苦都绕开了，剩下的都是快乐，这难道不是你们追求的意义吗？”

“不是。”

非常意外地听到李蕊蕊这样坚定地回答，重瞳的尉迟站起身子歪头凑近她的额头看了一眼。

“怎么就不是了？赚钱，繁衍，不就是为了这样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不是。”

眉头皱得难受，李蕊蕊猛地抬头直视对方的重瞳，她从未这样近距离的看过他的双眼，也才发现对方的瞳孔里映出的并不仅仅是她的倒影，还有她的背后，她的上下左右。

她下意识地停滞一下，才继续发问。

“人类的存在应该是有意义的，我虽然知道，可是我不明白这个实际的意义是什么。以往的生存经验告诉我必须要去‘救’他们，可是我现在却没有了动力。”

超近的距离下李蕊蕊看见尉迟满足地挑了下嘴角。她趁热打铁，紧紧逼问。

“人类群体的存在真的有意义吗？”

果然，当一个人失去了人类特有的情感羁绊时，过度的理性会让他们显得薄情到冷血。然而尉迟是明白她这样的原因的，也明白她这话里面的真正意思，因此他也少见的正经一回。

“人类存在是有意义的。”他揪一棵路边新长出来的野草 ，将那野草娇嫩的折断面给蕊蕊看。

“你看，你就跟这棵小草一样，小草有意义吗？它光会汲取养分，两三天内就从这铺满了水泥沥青的地板下钻了出来，看起来似乎有一些坚强在身上，可是它对这个世界有意义吗？”

蕊蕊想说一根草而已，能有什么用呢？但是她立刻在抬头见看到了目击所及之处但凡有一毫米缝隙的地方，都有这些不知名小草娇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