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风和畅,秋水淙淙。
蓁蓁跪坐在锦缎铺垫之上,唇红齿白,美得似娇花照水,偏面容清冷得叫人看不透性情。
长乐瞅了她一眼,面露鄙夷,讥道:“整日摸在泥里,大字不识一个,又黑又臭,真不知尔等乡下人有甚能让本郡主看得起的。”
听罢,蓁蓁不由得冷冷一哂。
“不识字不可笑,可笑的是识字却不明理。郡主自小受精心教养,却仍不明‘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的道理。
秦有陈胜吴广起义,汉有绿林赤眉起义,便是前朝亦有黄巢起义,桩桩件件,皆是‘乡下人’揭竿而起。
郡主食天下人之禄,却好似已经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接着话锋一转,又犀利道,“再者,郡主似乎忘了今日宝玉阁将我等聚集在此处竞卖的初衷正是为了捐助边境遭受旱灾的‘乡下人’!”
艮苑空旷,蓁蓁言辞铿锵,掷地有声,余味深长。
霎时间,语惊四座。
震撼之余,赵淑仪忍不住开口声援:“王姑娘所言甚是,孟子言:‘国以民为本,社稷亦为民而立’,吾等需谨记于心,时时刻刻不能忘。”
秦子羡亦跟着发声:“老子言:‘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郡主需将此话牢记于心,方不愧于太后的谆谆教诲。”
长乐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红。赵淑仪点她两句就算了,这秦子羡又算什么东西。
她当即扭头,朝他吼过去:“闭嘴,你是什么身份,敢在本郡主面前自称‘老子’。”
秦子羡一噎,甚是尴尬。
蓁蓁美目讶异地睁大,没想到长乐这么蠢,前一瞬还在嘲笑乡下人大字不识一个,后一瞬竟恼羞成怒得连大圣人“老子”也不识了。
不过,长乐毕竟是太后自小抱养在宫中长大的,深受太后宠信。在座几位贵妇面面相觑一眼后,便有一位地位颇高的夫人出来打圆场。
“这位小姐,郡主说话向来直爽,其实并无恶意的。她就是太喜欢这镯子了,你若是没有购买的意愿,不如先让给郡主试试?”
蓁蓁眸光淡淡地扫了那贵妇一眼,
“夫人所言与今日竞卖的规则可是相悖的。即使我不买,这镯子也该从我这儿继续顺流下去,待曲水流觞结束,再由大家出价竞买。
再者,就算是我让给郡主试了,她便会买吗?
眼下我还要考虑考虑,郡主若真想要,便等着曲水流觞结束,再出高价竞买吧。”
长乐不堪羞辱,咬牙道:“只要你把镯子拿下来,本郡主便买了。”
蓁蓁转着贵妃镯的手一顿,嘴角微微勾了下。
“郡主,你确定要买下?”宝丰钱庄掌柜适时地提醒道,“这翡翠贵妃镯价值连城,一经售出,概不退换的。”
这话颇有点瞧不起人的意思。
长乐一听,气得两肺直炸,急赤白脸地道:“一个破镯子而已,本郡主会买不起?”
说着,命婢女取出一叠银票,拍在矮几上,“拿去,狗东西。”
“郡主,小的并非是这个意思。”宝丰钱庄掌柜连连赔礼,只得来问蓁蓁,“夫人,您看这...”
蓁蓁很无所谓地耸耸肩,“镯子是不错,但我戴着稍稍嫌大,既然郡主诚心要买,那我便不夺人所好了。”
长乐白眼翻得像个跟斗,“买不起便是买不起,借口还挺多。镯子擦干净点,本郡主可不想上面有乡下(人的味道)...嗯…有怪味!”
蓁蓁似有若无地扯下嘴角,对她愚蠢的乱吠只觉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