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毕,赵君珩面沉如水,尤其是那眉骨压得极低,“本王心意已决,不必再多言。你即刻前去衙门言明此事,明日一早再去鸭寨赔礼道歉。”
“是,我这就去办。”王云谏凛然遵令,转过足尖,刚走出几步,忽然又被身后的人喊住。
他疑惑地回眸:“表哥还有何吩咐?”
“下次见到人,记得喊‘表嫂’。”赵君珩一脸慎重地开口。
这一下直把王云谏惊得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杵在那儿。
“再帮本王查一个人的底细。”
“谁?”
“方晏清。”
“他又是何许人也?”
“仇人。”
“...”见鬼!
*
更深人静,浩浩江水,奔腾不息。
金陵城外的龙湾渡,乃长江六渡之一。渡口外数十株乌柏树,在江风吹拂下,簌簌作响。
金氏携着鸭寨众人乘着夜色,登上了前往鄂州的大船。
“蓁蓁,你不必担心,鄂州有你三娘帮衬着,我们定会东山再起。”金二娘轻轻拍了拍蓁蓁的小手,面上伤感,其实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只待抵达鄂州,她修书一封送去京师,儿子方晏清必定会马不停蹄地赶来鄂州,届时蓁蓁这儿媳妇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蓁蓁点头,而后内疚地看向金氏,“我们这群人一起离开实在太过惹眼。秦王想要报复的是我,不是你们。娘,你们先去鄂州找三娘。我坐另一条船去扬州找玉竹。待风头过去,我再去寻你们汇合。”
夏玉竹是蓁蓁的手帕交,原是龙王山北侧猪寨寨主的女儿,因着金陵人嗜鸭,猪肉销路不畅,便举寨迁到了爱吃狮子头的扬州。
金氏环顾一眼鸭寨老小,凤目里眸光复杂。
扬州距离金陵不远,亦在与鄂州相反的方向。分开走也好,他们人多,刚好可以替蓁蓁引开追兵。
思忖半晌,她从包袱中取出龙王山的地契与一枚玉印交给蓁蓁,嘱咐道:“这地契你且收着,万一被官兵追上,万不可与他们犟,交给他们保命。”
“这玉印是去宝丰钱庄取钱的印信,你义父留给你的嫁妆都在里面。遇上急用银子的时候,可凭此印去钱庄取。”
蓁蓁垂下眼帘,掌心的玉印润白方正,碧色垂穗上结着五颗小小的金珠,难得的精致。
一股暖意登时胀满心田,她努力维持着神色间的淡定,接过地契与玉印,刚妥善放好。
又听义母道:“蓁蓁,再将你义父先前常叮嘱你的话说一遍。”
纤长的睫毛不住轻颤,蓁蓁眼眶一阵热热的,开口的声音带了些哽咽:“无论遇上何事,保住性命永远是最重要的。”
金氏缓缓点头,眼底蕴满欣慰与不舍:“好孩子,你去吧。”
蓁蓁再也克制不住浓烈的孺慕之情,上前用力拥住金氏,依依惜别地道了句:“娘,一路保重。”
“好孩子,你也要保重。娘在鄂州等你。”
“嗯。”
走下客船,蓁蓁与众人挥手告别。
沉沉夜幕下,船帆飘扬,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水天相接之处。
蓁蓁收拾起离别愁绪,转身正欲去码头买前往扬州的船票,却听见远处传来隐隐的马蹄之声。
借着龙湾渡稀薄的灯笼火光,她凝眸远眺,只见一人一骑,奔袭过林间官道,速度异常之快。
那马上的男子身姿挺拔,犹如利剑出鞘般锋芒毕露。
正是英武轩昂的秦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