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聿心里产生了某种念头。不管梦境真实与否,对于门外的人来说,皆是念想。
可对于过了十七年轮椅生活的他而言,找回兜兜,昔日的画面,会像吐着芯子的毒舌,整日整夜啃噬着他。
这么多年,除了贴身照顾他的佣人和定期来的医生,他很少见其他人,也从不出门。
他应该被世界遗忘,又渴望能被世界记得。
见惯了家人们的叹息与怜爱,很多时候他甚至很想听到一阵暴怒的喧嚣。
他希望父亲打他,母亲骂他,哥哥揍他,指责他当天为何没有保护好妹妹。
辱骂他当时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唾弃他现在只剩下一副无用的皮囊。
这样,他反而会更高兴一些,藏在内心深处的自责和内疚也会释放少许。
可惜,家人们并没有,反而十几年如一日,一如既往的关怀。
他不想要怜悯,他不想要施舍,他恨那个人贩子——当时为何不下手更狠一些,直接送他离开这个世界。
他的心难以压制,变得更加疯狂,一个念头悄然冒出。
这一切,都是那个婴儿导致的!!!
那个,该死的——妹妹!
念头一闪而过,白知聿咬着牙,将手抠出血来。终于将这个可怕的念头驱逐出境……
万籁俱寂的夜晚,白知聿没能再入睡,他静静坐到了天亮。
病态的青年,眉宇间萦绕着一种近乎阴鸷的冷漠。
唇色苍白,手背划过嘴角,染出一抹绯色,带着不近人情的妖冶。
清晨8点,白知聿打电话给白默峥。
“知聿,怎么了?”大哥显然有点惊讶,这个弟弟已经多少年没有打电话给他了。
他惊诧地从床上翻起。
“人不舒服吗?还是需要大哥做什么。”
“早上10点,来我房间一趟。”白知聿的声音像是和一个从无瓜葛的陌生人通话。
白默峥并不在意那居高临下命令的语气,他没有任何犹豫:“好。”
挂断电话,白知聿又拨通第二个。
“父亲,10点有空吗?”
“知聿?你……有什么事?”白父语调有些小心翼翼。
“能不能带上母亲,来我房间一趟。”
“没问题没问题。”
……
9点50分,一家四口整整齐齐都在白知聿屋子里。
白默峥将窗帘拉开,又给父母递了杯温水,这才坐到床边:“知聿,你把我们叫过来,有什么事情?”
沉默。
等待。
白知聿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你们晚上要将股份送给荔州白家?”
“不是送,是他们有兜兜的下落,算是等价交换。”
白知聿冷静得可怕:“白家30%的股份,兜兜不值这个价。”
说出这句话,白知聿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那个可怕的念头在从中作祟!
“知聿!”白默峥横眉,提音三分。
“知聿啊,我知道你为家里着想,但既然有妹妹的下落,而且对方有非常明确的线索,该给就得给。”白父站起身,“而且,你当年那么拼命,不就是为了兜兜吗。”
白知聿低头,没有人看到他眼里闪过的疯狂。兜兜值30%的股份,那他呢?
“不能给,也不用给。”白知聿抬头,眼里依旧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