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妍最终还是拒绝了似榕的求助,她也许的确可以为似榕再争取一二,至少,免去了玄冰崖的一千年,可是她不会这样做的。
从她在沧尧天后面前起誓之日起,她这一生的最高使命,便不再是南界女帝,而是南安,是沧尧天后的唯一血脉。虽然南安并不晓得,但那是她以荣妍一族立下的誓言,穷极一生,也要达成。
整个南界彼时正在忙着迎立新帝,立的却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又是天帝亲自指定,再者似榕这些年只有这么一个女孩,论血缘论亲疏也只能是这个孩子。诚然天界向来是立储立贤,但是南界终究是不同于天界的,南界最重血脉。
此婴孩似榕本打算要将这天界的古籍都翻个几遍之后再给她取名字的,只可惜,未等到那一日,似榕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
这一次新帝登基,荣妍却并未在朝中主持大局,因为她要送一送似榕。如果她不去,将再没有一个人会去送她一程的了。
“荣妍,我的孩子还那样年幼,我都还没来得及给她取一个正经名字。”,似榕此时对玄冰崖并没有什么格外的感觉,但是却晓得这种亲子分离之苦了。
荣妍的目光中分明是自责和不忍,她不知道亲子从此天各一方是何滋味,但是她晓得似榕即将要去的玄冰崖是个什么情形。记不清多少年以前了,她曾去那里探望过一位故人。那位故人,如今已经不在了,出崖的第一天,就自我羽化了。
“天帝已经赐名了,叫往鸢。一往情深之往,纸鸢之鸢。”,荣妍看着似榕一张心如死灰的脸轻轻地说,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激动,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隐瞒了。
“他不配给我的孩子取名,他不配。”
似榕也说得很轻很轻,却恨意不减分毫。
荣妍拉住似榕的手,紧紧地握住,眼眶一瞬间就红了,“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她长大,我会替你护她周全,辅佐她成为一个很好的女帝。”,荣妍突然哽咽了,她要是说最重要的话了,“但是似榕,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着回来,我不会让往鸢忘记你的,我会代替你抚育她一阵子,但是这毕竟是你自己的孩子,你一定要亲自回来照顾她。答应我,好吗?”
似榕的眼角是已经忍了几千年的泪水,此时流得并不凶猛,只是一滴一滴地滑落,将荣妍的眼眶也再一次滴红了。
“好,阿湄就托付给你了。”,似榕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哽咽,谁都不能保证这是不是最后一面了,她要留给荣妍一个好看一点的样子。
阿湄就是她的孩子,似榕始终不愿意承认天帝给自己的孩子赐的名字。她的阿湄,他不配。荣妍说得多好啊,若非当初是他执意要让自己继任女帝,自己今日该是何等潇洒,他不但随意改了自己一生的路,如今还要改了她的女儿的路。
荣妍一直陪着似榕走到玄冰崖的谷口,那里是外人能进的极限了。
似榕晓得这就是必须分别的地方了,但是绝不回头看荣妍一眼,只是径直跟着押送自己的天兵向更深处走去,她不敢回头,她怕荣妍不小心记住了自己最后这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太过丑陋,太过脆弱。荣妍日后要给自己的阿湄讲自己的故事的时候,不应该有这样的一幕出现。
荣妍却一直看着似榕走远,连背影也看不见了,却还是紧紧地贴在结界外面发呆。
“对不起,我没有选择保护你,对不起。”
似榕走后,荣妍再无交心好友。
荣妍转身的时候,却着实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