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太阳已经西斜,即便门帘挂在门勾上,房门敞开了也没放进来多少天光。
北笙背门而站,亭亭之姿正好将那些许的光亮都挡了。
她彻底敛了神色,郎琢一时也分不清她在想些什么。
他向来面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唯独今日在嵯峨宫内,从萧勖和北笙心平气和的几句寒暄中听出不同寻常时,才觉事态超出了他的把握。
但看到萧勖告辞而走都没再看北笙,他这才气定神闲了几分。
此刻,他不管徐北笙有何念头,继续道:“你按我说的做,只要太子坐稳东宫,登基为皇,你便自由了,喜欢谁便嫁谁,我不会阻拦!”
北笙只觉得自己要被郎琢逼疯,周身血气上涌,于是山呼海啸般一泻而下,彻彻底底毫不遮掩:
“但我现在不想要自由了,我要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从大人逼我进宫那一刻我就下定了决心!大人所交代的事我会照办,但我之所求,大人能不能成全一二?”
若北笙此刻是惊涛骇浪,那郎琢便是粼粼微波,他眸中潋滟着一丝水光,淡淡的问:“你不想和萧勖在一起?”
北笙只觉得郎琢此刻愚不可及!
她怒瞪着他,用尽全身之力辩驳:“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郎大人故意装聋?”
“我拿性命做赌进了宫,为大人鞍前马后,难道要助大人和太子功成名就之后,悄然隐退?凭什么?”
她脸色涨红,在郎琢的掌心里负隅顽抗!
隐隐觉得没有丝毫胜算,却还是顽劣的想为自己争得三分利益。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祈求过郎琢多少次了,求他放过自己,求他给她自由,求他娶了自己……
郎琢何曾有应?一步步只将她往死路上逼。
都要将人逼死了,他才冠冕堂皇的许她看不见的自由!不可笑吗?
当她是傻子吗?
沾染过夺嫡的人有何自由?
即便将来能出宫,京中风言风语她该如何立身?她便只能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出家为尼不问红尘才能有几分安宁。
这便是郎琢口中的自由!
她凭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
北笙心口绞痛,继续咬牙切齿道:“我是个生意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若郎大人不能以重金为聘,恕我不能为大人效力!”
事已至此,便将一切都摊开来说清楚,布这么大局,郎琢当同她一样都需要一颗定心丸。
然她字字句句歇斯底里,郎琢已经听懵了。
终于明白,他求过她诸多事,却从未替她做过任何事。
这一瞬,心头竟然涌上几分悲凉。
郎琢眼中泪光微闪,放轻了声音:“好,就按你所求,让你当太子妃……”
此话从心头游出嘴唇,到底让他心尖发疼。
双手自然垂落在两侧,恍若被抽离了魂魄,定定站着,定定看着北笙。
说什么有经世之才,终究是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