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各地雪灾严重,朝廷一纸调令,安国公和高阳侯各带军队前往各地抗雪救灾,赵疏也主动请缨跟随父亲高阳侯铲雪开路。
大军临行之际,安国公府和高阳侯府两家家眷出城相送。
众人寒暄嘱咐,大军已经开始启行,南音和北笙站在贠夫人两侧,目送徐照庭。
赵疏在马背上一步三回头,走了一阵后又打马回来,高阳侯夫人还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正要上前安慰。
不料,赵疏跳下马背直跑到北笙跟前,面色红红地从腰间解下一个沉甸甸的囊袋,“北笙,这个给你,马奶糖。”
徐北笙身子微微一震,抬起头看着他,却不敢接那个囊袋。
赵疏一身银白色得盔甲,黑漆长靴,舒展的眉目,意气风发的模样与从前的风流少年判若两人。
他冲她一笑,嘴角弯弯,“我自己熬的,甜而不腻、奶香浓郁,你尝尝。”
徐南音恼怒地瞪了一眼赵疏和徐北笙,转身先上了马车。
贠夫人则不由和高阳侯夫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一笑。
高阳侯夫人尴尬的抿抿嘴,她这个儿子从前不争气,自从遇上了徐二姑娘,开始读书习文不说,这次竟然还主动请缨出征,真是长进不少。
只是儿子在徐二姑娘身上的心意太重了,为了那马奶糖,竟然让小马驹直接断了奶,亲自蹲在马肚子下挤奶。
去岁的冻梨化成汁水搅在马奶里,熬了两三日才得了那么一点奶糖出来。
她的疏儿何曾这么孝顺过自己?那徐二姑娘值得疏儿这般好么?
见北笙不接囊袋,赵疏硬塞到她的手上,“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你不要有负担。”
这一袋马奶糖烙得北笙的心发疼。
那日的牢狱里,御林军举着酒壶向北笙走近,赵疏突然挤身进来,从御林军的手上拿过酒壶,“你们都出去,我来。”
北笙双眼通红地看着他,“你杀了我的淮弟弟,现在还要亲手来杀我?”
赵疏淡淡的说:“我是怕他们伤到你。”
北笙苦笑,“都要死了,还怕什么伤不伤!”
从前喜欢的脸现在变得让人憎恶,把人心都伤透了,还在这儿装什么仁义?
赵疏从怀里摸出一粒马奶糖放进了酒盅,再提起酒壶往酒盅里倒上了酒,“这酒有些苦,加了糖就不苦了。”
原本清凌凌的酒水因加了马奶糖而渐渐变得浑浊。
马奶糖,从前北笙说了一句马奶糖好吃,赵疏就日日给她带马奶糖,导致她后来牙疼,还是心心念念想吃赵疏送她的马奶糖。
现在想来,那甜腻的马奶糖堪比砒霜。
北笙抓着赵疏的袍襟攀着他的胳膊费力站了起来,捏起酒盅看了一眼正在酒中浸化的马奶糖,心头恨意难消!
突然,极其厌恶的挥手将酒水泼在了地上!
“你竟敢抗命!”御林军的剑已经拔了出来,凶神恶煞怒盯着北笙,以为她不愿就死。
赵疏扬了扬手,御林军的剑这才回了鞘。
北笙从御林军的托盘里拿起了酒壶,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这一次她仰头一饮而尽。
她不是不愿就死,只是不愿喝赵疏倒给自己的酒,也不愿再尝那马奶糖的味道。
冷风灌进牢狱,吹灭了案头昏黄的油灯,北笙嘴角噙着笑躺在草垫上,前世的一切就此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