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参拜,北笙浑身都汗津津的,原本温润的玉镯子也变得烫手,她默默摘下来藏在了袖中。
到了僻静处,郎琢才驻足,转身间绀青色的厚氅掀飞地上的积雪,俊雅狂野的眉宇间带着隐忍的不悦,他问:“你明明诗书什么都会,为何要说你养父母没曾教过你什么,不是说了让你在长公主面前实话实说么。”
北笙神情无措地望着他,“长公主只是和学生闲聊而已,又不是问案,学生也不是罪犯,是不是实话实说有那么重要么?”
她半侧过身,又说:“学生不知大人为何生气,学生头一日面见公主,往后也不见得会有多少交集,难道要学生在长公主面前夸夸其谈,自以为是的说自己什么都会么?学生难道不该在贵人跟前谦虚谨慎些?”
郎琢自是知道北笙伶牙俐齿,青阳也多番来报来说南音屡次三番吃了北笙不少亏,原也以为南音笨拙不及北笙聪慧,如今被北笙怼上了,才知道什么叫哑口无言,自知理亏。
“还有这镯子,”北笙将翡翠镯子从袖中掏出来摊在手心,晶莹玉润的手镯在白皙娇嫩的掌心里更显光亮。
北笙说:“学生念着大人的嘱托,收下了,可到底也收得惴惴不安。这镯子要不大人替学生找个机会还给长公主?”
郎琢侧过脸去不看她,冷冷地说:“长公主送了你,怎有收回去的道理?”
北笙鼻头酸楚,略带委屈地又说:“小侯爷同我说,长公主的寿诞请的都是年轻人,是想为勖公子选亲,要是让旁人知晓,徒惹非议。”
粉妆玉砌的小姑娘诚惶诚恐,郎琢看着好不心疼,沉默片刻后淡淡地问:“勖公子不好么?还是说你喜欢赵世子那样的?”
北笙愣住了,她昂起冻地红扑扑的脸儿道:“这是大人作为夫子该问学生的话么?大人若想给勖公子保媒,可明着向我父母提,而不是将我拉到长公主面前。”
“保媒?”郎琢噗嗤笑了,“你想什么呢?本官自己都单身,哪有空给别人保媒。”
北笙怒盯着他,看他要说些什么。
郎琢道:“先前来见长公主,同她说了在安国公府上授课的事,长公主念在安国公对她有恩,又听说你才回京,所以想见见二位姑娘,赏下这镯子,一切都是公爷的恩德,没想到你竟生出这么多芥蒂。这镯子你要不愿戴,就藏起来别示人就好。”
哦,原来如此,倒是自己多心。
“原是学生误会了大人的好心。”她笑着将玉镯子又套回手腕。
“知道错了就好,走吧,本官送你回国公府。”
“大人!”
郎琢要走,北笙又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郎琢不悦。
北笙走到跟前,小心翼翼的说:“大人,去汝宁的事……您可否替学生再劝劝父亲?”
郎琢道:“既然安国公不想让你去汝宁,那就留下吧,反正南音不是你的对手,听说她掉进冰湖还折了腿?”
“可我不想留下!大人,您跟姐姐自幼就熟,按理说您应该对她比对我更偏心些才是,您就忍心看着我欺负得她没有翻身的余地?”
郎琢挑眉听着,没有做声。
北笙又说:“您要是能劝动我父亲送我去汝宁,姐姐必然心情舒爽,不会再生事,我只需在逢年过节时来京中小聚,往后家庭和睦,姐妹情浓,这样我父亲母亲高兴,何乐而不为。”
“大人行行好,就帮帮学生。我母亲最近愁的白发更多了,我舅舅知道了也不会开心的。”
北笙絮叨了这么多,只有提到“舅舅”二字时,郎琢的神色动了一下,说:“既然你决心要去汝宁,那本官再在公爷面前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