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梁霜昏迷，霄归骅医者仁心，就要往前，被徐有功摁住，“我来。”

深陷虎穴，处处小心。

徐有功略通岐黄，在霄归骅递过来手帕后，小心隔帕探脉，确认是真受刺激昏厥，才对霄归骅颔首，让位。

霄归骅探脉后神色却严肃，甚至几许愤然：“她被……男人折磨了很久，亏损很大，而且……”霄归骅扫过她的腹部，“她还在月子中，刚小产过。还被……所以，她还染了病，活不了多久。连我也没法，身骨可以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说到这，霄归骅思索：“应该是有什么事，逼着她留了一口气到现在，她在等谁……”

霄归骅说完，崔玄便道：“她方才的话，似乎要说——有许多人，都是秀才？”

没说完，那侧突然响起元理的声音：“我找到他们出去的地方了。”伴随一声稀里哗啦的响动，元理发现一处隐藏在峭壁之上的洞穴，洞口本被茂密的藤蔓遮掩，而后侧就是琉璃与水！

待琉璃碎后，元理就望着外面的浩瀚星空道：“这里能出去！”

顺着视线，外面是一道怪石嶙峋的山路。

元理要出去，徐有功让他别急，“小心外面也是幻象。”徐有功说完，捡起来地上的石，丢出，果真有东西应声碎裂。

伴随一道裂纹展开，外面哪还有平地，分明是——

空荡悬崖！

“此处一路走来都是高坡，如果这里一脚踏空，绝对粉身碎骨，真是狡兔三窟！”崔玄怒斥，又过去踢了两脚李素节，这时，床上的梁霜在霄归骅的针灸下，悠悠又醒来。

她一声嘤咛，脸色苍白看着徐有功就挣扎着要起身，霄归骅直接把她摁下去，“你的身体伤了根本，能不动就尽量不动。”只怕她一动，哪里接不住就……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盯着徐有功说道：“徐大人，小女子要告那些人……他们自称所谓的正义之士，要推翻武则天的暴政，可是，他们……却，做的比武则天更恶，他们根本把我当成玩物！根本不是正义……”

徐有功眉头紧皱，崔玄则深知那些人的罪行累累，再想到林叔的死，心中更是怨念和仇恨，“把这孙子丢下去！”

他举着李素节就要丢，但是——

“不能这样，要让天下百姓知道，要让后人知道。”

徐有功缓缓走近，声音柔和却充满力量，“死并非结束，应当让真相被知道，这才是对死去之人的救赎。他的事情早就没有挽回的余地，遗臭万年，才是他的归宿。”

数月前。

梁霜自被带走后，就被关在这里。

这里应该是某个窝点，每天都有不同的秀才前来，可他们都不是秀才，她开始想过一死了之，可是——

死不了。

那些人告诉她，那些人道貌岸然地告诉她，只要解决了他们的某些本能的需求，他们就不会出去找别人，就可以正式做事，做利国利民的事……推翻武则天的暴权！

而且他们都顶着秀才的脸，那段时间，梁霜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利国利民的事，到后来，她大着肚子，竟被绑起来继续做那种猪狗不如的事，她才是意识到——

他们根本不是真心利国利民。

也因此，她憋着一口气，她要活下来，她一定要活下来！看看这群人是怎么被绳之以法！

而她冥冥中就想到徐有功那日。

她被梁惠识保护得很好，一直在深闺，唯一一次被秀才骗出去，就是那一次……他们书信传情许久了，那次她被吓到昏厥过去，醒来后，只有徐有功像一道光，照亮了她心中的黑暗。

所以，她就在这里等。

哪怕她觉得自己快等不到了。

可是她到底等到了——

“徐大人，我爹是不是也被他们害死了……我爹是个好人，那些恶人，请你将他们绳之以法，让他们得到该有的报应！也只有你！”

梁霜眼中闪着愤怒和哀求的泪光，只有徐有功，只有透过徐有功，她才似乎看到了自己曾经的纯真和善良，是被徐有功远距离安排送回家，君子谦谦，当如是。

可是徐有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做出任何决定和判断。

梁霜缓缓地挪动身体，从身下拿出一份布满血污的书信，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愧疚和无奈，显然她已经尽力了，而这一份血淋淋的几乎看不清楚太多字的文书，已经是梁霜唯一能做的了。

“这是他们让我给你们的书，他们让我假装不小心被你们发现，以及……这里的地址……他们让我说，周兴在那里。可是大人别去，他们有千千万万个东婆，有千万个鬼大师，也就是……秀才！”

梁霜一口血吐出来，是因为霄归骅给她扎了针，才没有疯魔失去理智，但是她也很疲惫了。

而徐有功此刻却觉得悲凉。

悲凉的事，他明明觉得她是可以相信的，然而被李素节弄到如此地步，他控制不住的想要怀疑一切，包括眼前的梁霜。

“你有什么证据表明你说的是真的。”

他说完，梁霜愣住，她扫了扫自己身体，“这还不行吗？我……这残破佝偻的身躯，这残花败柳的身体……难道不是吗？大人把我交上去吧，我就是他们的罪证！”

尽管，一切是可以证明她被糟蹋被欺辱，但是和李素节有关吗？或者说，和她说的千千万万个人有关系吗？

徐有功唾弃自己，怎么了？如今连带弱女子都不能管了吗？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会查明真相，还你清白。”

徐有功还是不敢表露太多，只怕是故意留下梁霜作为诱饵，只怕必定有更深层次的阴谋。

在徐有功说的时候，崔玄和元理都在山洞中搜索线索，他们很快发现了一些被遗弃的物品和设备，比如铁爪的螺旋状的东西，元理研究了会儿，时而眉目舒展时而恍然大悟，“这些应该是他们仓促撤离时留下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东婆的铁爪，有一群铁匠知道怎么打造，他们打算打造一大批铁爪作为铁器。”

而霄归骅检查了无毒后，才把线索递给徐有功。

崔玄没找到什么，但是耳朵一直在这边竖着，拉过徐有功道，“这个梁霜，可不能是骗我们的？”

梁霜气若游丝，俨然是不行了，可她嘴里还在呢喃：“别去……大人……我留着一口气……就是让你别去……别去……他们说过……他们在那里做……机关术！还有毒术……对付……大人……”

说得不像假，一晃，人就蹬直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