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语
阿风打开宅院大门,见一人青衫玉立,惊喜道:
“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那人沉默着,径直入门去,熟门熟路在前厅坐下。
将手中的东西往桌面上一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阿风看了看那东西,黑乎乎的,已经烧的不成样子。
随着清晨冷冽的风,飘来阵阵异香。
他略一思索,立刻明白过来。
一拍额头,尴尬的苦笑。
那人也笑了,嗔怪道:“你从哪找来这憨批?”
听到这形容词,阿风大笑不止。
末了,在一旁坐下,道:
“他确有聪明的时候。”
又看了看那堆黑乎乎的东西,惋惜的叹气,问那人:
“如何?”
那人摇了摇头,说:“还得从浙大去寻。”
阿风点了点头:“料想也是如此。”
“不过,这憨批一闹,也有些好处。”
那人莞尔一笑,神秘道:“惊着那鬼了。”
阿风神色一凛,问:“方向对了?”
那人点了点头,又转而正色道:
“所以你得赶紧出发,不必再等张起灵。”
阿风立刻用手势制止。
那人噤了声,用眼神询问他。
阿风指了指后院,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那人点了点头,明白这是隔墙有耳的意思。
便换了方言,问道:“什么人?”
阿风亦用方言回道:“罗西,还有,憨批的侄子。”
见那人愣了愣,又补充说:“刘丧。”
那人听此,眼神微动,略略下移。
阿风以为他想着自己的伤,便安慰说:
“早就好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人重重的叹了口气,摇着头道:
“我原还以为,你是个名利场中羽客,烟花堆里清流……”
阿风听出他言语中的讽刺,只好笑着求饶说:
“好好好,我这回再不徇私了。”
那人苦笑:“哪里是要你不徇私,正盼你多自私一些。”
接着,便又接上话题道:
“你带上刘丧出发,务必先人一步,找到那东西。”
阿风点了点头。
又笑问:“那憨批怎么办?”
那人笑了笑,说:“这小子很能折腾,我看,就把他留给我们的老朋友吧。”
接着,那人着用修长的剑指,在桌面上划了六道横线。
又用指尖,在最上面那条线旁,轻轻磕了三下。
阿风立刻胸中了然。
这是‘乾’卦的上九,意思是:
见群龙无首,吉。
刘丧虽然入睡困难,一旦睡着,却又爱赖床。
他迷蒙着双眼,见天光已然大亮。
又往身旁一瞥,见一片空白。
便陡然一激灵,坐起来。
先是怕那人跑了。
竖起耳朵,又能听见人说话声。
那个张傲月,和另一个不熟悉的声音。
他心中刚踏实下来,准备再眯一会。
忽又听见‘张起灵’三个字,这回,是彻底醒了。
他翻下床,往前厅去,在后院正碰着罗西。
罗西一拉他道:“有客人。”
又将小米粥和油饼往他跟前一推。
“他们刚刚在说张起灵” 刘丧道。
罗西瞪大眼睛:“你耳朵这么好啊!”
对了,她还不知道自己这牛逼的能力,刘丧心想。
换了平时,定然会再臭屁吹嘘一番。
但此刻,心中有事,便没多作解释,只点了点头。
又说:“他们现在说的方言,我听不懂。”
他便撺掇罗西,让她过去听听。
“没用的。” 罗西摆了摆手道:
“那是黄山话,我也听不懂。”
刘丧一瞪她:“你不就是黄山人?!”
罗西摇了摇头,说,你不懂,这其实不是方言。
而是一种特殊的古徽州语,也叫‘山人语’。
黄山历来是个修仙之地。
传说,黄帝就是在这乘龙飞升的,所以才叫‘黄山’嘛。
“山人,就是仙呀。” 罗西神秘道:
“传说,这其实是天上头,神仙们说的语言。”
而这种语言,由来,只有极少数山中隐士和修道高人能懂。
刘丧跟他白捡的三叔一般不信邪。
一翻白眼,说,你不懂就不懂,别编排的那么厉害。
罗西也不跟他争辩,说,反正,这语言跟密码似的,没人会。
刘丧一想,又问:“那来的人是谁,为什么会说这种山人语?”
“当然是山上的仙人啦。” 罗西回。
刘丧快被气笑了,没好气道:
“那你傲月哥哥为什么也会说?”
罗西没有半点犹豫道:“傲月哥哥也是天上的谪仙啊!”
刘丧觉得,这一大早白眼翻的,头都开始晕了。
他想,跟罗西在这浪费什么时间。
一拍桌子站起来,刚想往前厅去。
就听那人已转身往后院来。
阿风回到后院,瞥见刘丧。
和昨日一般,清清淡淡道:“出发吧。”
刘丧一愣,问:“去哪?”
“找张起灵。”
罗西看了看两人,一举胳膊,大声道:“我也要去!”
那人说出发,几乎是雷厉风行。
刘丧和罗西几乎是追在他身后,下了山,径直上船。
很快,便驶入了太平湖深处。
这湖的深处,也并非空无一物。
因这里被淹没前,山势连绵,山谷遍布。
围成了湖,也不乏岛屿座座,皆是之前的山头。
他们从码头出发时,尚有明媚的朝阳破云而出。
这会,却又阴了下来。
山村天气,当真变化无常。
但这淡淡的天色,倒衬得湖水靛蓝,山翠如新,一路风光静好。
罗西一路看景,开心的像是在郊游。
阿风驾驶着船,一言不发。
刘丧却隐隐有一丝不安。
他思前想后,又说不出所以然。
便蹭到驾驶室旁,问:“我们去哪?”
发动机噪音很大,阿风瞥了他一眼,指了指耳朵,意思是听不清。
他只得将侧窗拉开,凑近他耳边大声道:
“我们去哪!”
“进黄山。”
黄山?刘丧想,张起灵去黄山干嘛?
又一想,进山为什么走水路?难不成是想逃票?
“你怎么知道张起灵在那?” 他问。
阿风皱了皱眉,指了指发动机,又摆了摆手。
似乎是在说太吵了。
确实,这噪音对刘丧来说,更难忍受。
他于是缩回舱内,对罗西道:
“我们要进黄山。”
罗西点了点头,毫无意外之色。
依然兴致浓郁的,看着翠绿的山岛缓缓退去。
刘丧想,自从在张家留宿到现在,还不曾知会吴邪他们。
便拿出手机,给吴邪留言:我们进黄山了。
等了一会,没有回音。
他又拍了几张风景,发了过去。
又等了一会,依旧没有回信。
刘丧平日里独来独往惯了,都是人家惦记着他。
历来都只有他不回应吴邪的份。
如今掉了个来,反而是百般的不习惯。
罗西见他不知几次皱着眉头看手机,便说:
“没事,他们还没回来呢。”
刘丧听了,一愣,说:“你怎么知道他们没回来?”
罗西也愣了愣,眼珠一转,复又看着他道:
“刚下山的时候,经过与湖居,我给他们留了信。”
刘丧回想,他俩确实在码头多等了罗西一会,便又放心下来。
船在宽阔的湖面行驶了一会,又在山岛间,环绕了一阵。
最终,行入一条江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