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欣的回笼觉睡得不安稳,一直做梦。
她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坐起身。
从后腰椎散开的酸痛感让她皱眉。
她自个儿揉了两下。
她甩甩脑袋,下床,走到书桌前,把窗户推开。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混着花草的清香。
天空呈一片透明的湛蓝色,万里无云,若不是太阳高挂,怕是会错认为平静的湖面。
这周遭房屋较为密集,顺着蜿蜒而下的小径分布,直到康衢。
再往前,就是高楼大厦了。
区域贫富划分,异常明显。
宁欣又开始心疼,不知道他这两年怎么过的。
满腔的疑问,昨晚,都未来得及。
宁欣洗漱之后,吃了吐司和牛奶。
她在屋里转了转,拿出手机给何东帆发短信。
宁欣:【我能动屋子里的东西吗?想收拾一下。】
过了几分钟,收到回复。
何东帆:【我房间的你随便动,公共区域别动,你收拾了我室友反而会找不到东西。】
宁欣憋笑一下,回复:【好。】
宁欣把何东帆房间彻彻底底地收拾了一番。
最后,她坐在书桌前,看着上面的烟盒。
她拿过来,打开,里面还剩小半盒香烟。
她又放回去。
整理成一摞的书,里面有一本周刊,略显突兀。
宁欣拿过来看了看。
学术周刊。
是何东帆以前发表学术论文的周刊。
周刊相较两年前的封面,换了种风格,难怪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
以前的风格给人感觉整肃,现在有一种轻快感。
宁欣觉得现在这种风格挺好的。
在这个人人都夸张得开始在意起跑线输赢的时代,真的不能忽视自我快乐。
就比如学术,不一定要沉闷,也可以快乐科研。
宁欣翻开周刊,是某位学术领域佼佼者的专访。
因为大片的英文,她一页一页耐心地往后翻,害怕错过一点。
她都看花眼了,才看见何东帆的学术论文。
宁欣试着读了一下,太多专业性名词,她翻译不了,专业性知识,她也理解不了。
但她还是一句一句的读着,还拿手机查单词。
也当打发时间了。
六页的文字,她硬是看了快两个小时。
而在最后的致谢词,一大段英文的结束,她如旧看见一句中文。
——还有我爱的人,宁欣。
相比较两年前的那句‘还有我的女朋友,宁欣’,这句‘还有我爱的人,宁欣’,清晰明了的在诠释酸楚。
你不是我的女朋友了。
你只是我爱的人了。
宁欣瞬间泪目。
这两年的每一天,他都应该埋怨她的。
他怎么都在爱她呢?
还这么,这么轻易的,就原谅她…
何东帆回家时,天已经黑了。
这边,这个时节,还不到晚上七点,太阳就完全落山,万家点燃灯火。
何东帆买了好些吃食,包装纸盒铺满了一桌,他说今天就在家里吃,知道她不舒服。
宁欣瞪了始作俑者一眼,进而看着一桌的食物,嘴巴张大:“这怎么吃得完?”
“放冰箱。”他语气很利落大气的就把这事儿解决了,“过两天我吃!”
宁欣顿了一下。
他这话也没说错。
她过两天就要回去了。
所以,他是打算等她回去后,他自己慢慢解决。
宁欣帮着把那些美食从纸盒里整理出来:“明天就把它吃完,放久了会闹肚子的。”
“不会。”他肯定道,“这个天气,五天都不会。”
宁欣手上动作一顿,抬起眼皮看过去。
何东帆微微露出虎牙,岔开话题:“明天周六,带你出去约会,上次跟你说的海边小吃一条街还记得吗?我们去那儿。”
宁欣全然听不进去这些话。
她知道他这两年过得不好。
她都快心疼死了,他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还不说实话。
她瞬间就哽咽:“何东帆,不要瞒我。”
何东帆无奈的‘啧’了一声。
他在宁欣的注视下把食物全部摆好,走到她身后,按着她肩膀坐下去:“吃完再说。”
宁欣还不打算依。
何东帆:“吃完,慢慢说。”
宁欣思了一下,也是,她肚子里的那些,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而且那些,难免还要伤心难过一番,还是先吃饭吧。
吃完饭,宁欣也没立即同何东帆聊,等到洗漱完,暖暖和和的躺到床上,她往他怀里拱了拱:“关灯。”
何东帆利落伸手把灯关掉,同时,捏着宁欣下巴轻轻抬起来,吻上去。
窗外又开始下雨。
不同昨晚的猛烈,绵密而温柔。
他吮着她的舌与她缱绻,脑袋里浮现的都是昨晚同她缠绵的姿势,耳边似乎还萦绕着嘤咛。
心跳慢慢加速,手也慢慢不自控去摸索。
宁欣隔着睡衣面料也能感觉何东帆手心的滚烫。
她微微喘气躲开吻,手按在腰上阻止:“还没说话。”
漆黑中,何东帆胸口沉沉的起伏,拖着音调‘嗯——’了一声。
他把人揽进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从哪里开始说?”
宁欣侧脸靠在他胸口上,能听见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她想了想:“先说…这个天气,食物五天不会坏。”
何东帆闭了闭眼睛,还是得说!
他在漆黑里,无人察觉地扬眉梢:“有一次,晚上,遇到抢劫的,钱都没了,就买一份餐,分成五份放进冰箱。”
对于这个‘五天不会坏’,宁欣早就有猜想,她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
刚才她就已经这样猜了。
所以,她信心满满的觉得,从这里开始聊,她还不会掉眼泪。
可是不是的。
居然还有抢劫的前提。
他那几句简单的话,她对应上他的文字。
——夜班,遇见两个同胞被抢劫,英勇负伤。
——负伤就算了。
——钱给我留下啊。
——宁欣,我有点痛。
宁欣隐着哭腔:“开灯。”
“嗯?”他疑问的同时,伸手去摸她脸颊,果然又哭了。
他就知道她会哭。
她其实很爱哭。
他很多年前就知道。
宁欣又说了一声,比刚才语气重:“开灯。”
何东帆伸手,把灯打开。
宁欣撑坐起来,两条细细的肩带滑落在手臂上,眼睫挂着泪水:“我看看你的伤。”
“什么?”
“你被抢劫,受的伤。”
何东帆不太愿意,舔舔唇,撇头看向一边。
宁欣催促,推搡他胳膊:“快点儿!”
他看她一眼,手指动了动,快速捞起衣摆。
宁欣只晃了一眼,衣摆已经盖下去。
她不依,直接上手推搡着把他衣摆撩起来。
小腹,人鱼线之上,约三厘米长,横切的伤口。
伤口增生了,翻裹着鲜红色的肉条。
她手指过去,颤抖着,却始终没落下去。
何东帆抓开宁欣的手,嫌弃:“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