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弹药坊进入帅府后,护卫队夜间的巡逻范围缩小了很多,毕竟他们手里的火把足以引发爆炸。作为护卫队副队长,琼达每月也有几天需要带队巡逻,今天正好是她耍威风的日子。带着护卫队,琼达绕着帅府围墙一路巡视,把那些喝醉酒的、衣衫不整的统统抓起来,严厉地呵斥一顿,这让她感觉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头也昂得更高了。
接近后花园时,护卫队停住了脚步,准备回头再巡视一遍就回营睡觉。琼达突然注意到,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迅速地往前跑去,行踪非常诡异。“站住!跑什么!”琼达大喝道,可那人一步没停,玩命般向里面直奔。
“是上厕所来不及了吧?”护卫队员窃笑道。
“走!把他抓起来问清楚!”琼达竖着眉毛,对那人竟敢藐视自己非常不满。
那人犹如狸猫,在黑暗的环境中奔跑隐没,护卫队好几次差点都跟丢了。绕过一块巨石,那人突然没了踪影,前面却已到了后花园的门口。“这里禁止通行,回去!”门岗护卫喝道。
“刚才有人跑过来,你们看见没有?”琼达摆出副队长的架子,走上前问道。“大人,只是只猫吧,好像跑进花园里了。”护卫没撒谎,刚才确实像是一只动物掠过,但他们并没看清楚。
“胡说!明明我们跟着的是个人!”琼达没好气地推开护卫,自己伸头向里张望,正好看见一个人影迅速跑过去。“那不是吗?”琼达大喝一声,可护卫回头时那影子却不见了。
“大人,真的没有看见啊,您请回吧,这么多火把,这里不能进去,弄炸了可不是玩笑的。”护卫为难地说道,同时心里暗想,一直听说这女人精神有问题,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门岗注意力放在阻拦巡逻队时,琼达仿佛又看见那个人影,在假山石挑衅般地摇摆着。“放箭!放箭!射死他!”琼达气急败坏地叫道,也不管那道影子是真是假,只管忙不迭地下令射击。
反正不进去就行,随便射几箭应付一下这疯女人吧,护卫队心里这样想着,拉动弓弦发出一阵箭雨。诡异的是,不知从谁手中射出的一支箭竟然恰好穿过一支火把,箭羽带着火焰远远向花园深处射去。
一群人傻傻地看着那支箭落在刚迁入的弹药坊中,巨大的爆炸声和火光冲天而起,熊烈火光瞬间将黑色天际照得雪亮,冲击波夹杂着碎石、铅弹、木片扑向护卫队,站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应声倒下,琼达感到脸上一阵湿热,随后也晕厥倒在地上。
爆炸声惊醒了无数人的美梦,当他们冲出房门,看到的是一片火光。后花园的围墙只剩下断壁残垣,树木被火焰吞噬。为了防止火势蔓延,护卫队即刻展开扑救,然而就在一些护卫冲进火场后,后续的第二波爆炸又突然响起,护卫们被炸得支离破碎,肢体血肉纷飞。
“救火!不许后退!”护卫队长站在安全线外,大声呼喝,然而没多少人听他在说什么。琼达带领的那支护卫队已经被担架抬了出来,不少人的衣物也被熏黑,皮肤的温度高得吓人。“把他们弄到佣人房里去,别弄脏了我的大厅!”格利特穿着睡衣在指挥,掩着鼻子看着那些略带焦糊味的受伤护卫被转移。
在乱哄哄的花园,舒特尔躲在假山外的水道里,冷冷地看着火焰烧光了枪械厂。屋里那些被泼过松油的火铳发出噼里啪啦的脆裂声,转眼成了一条条黑炭。紧邻的弹药坊更是可怕,一桶桶燃料和铅弹不时炸响,像烟花一样照耀着整个帅府。
统领府连夜展开调查,根据情报,枪械制造厂和弹药坊被炸得精光,里面的人无一幸存,只留下几具烧得焦黑的尸体。已经制造出来的枪械、弹药也全部报销。抢救回来并苏醒的夜间巡逻队护卫们则众口一词,说是副队长琼达小姐发神经,不知看到了什么,非要冒险射击,引发了爆炸事故,她本人也被炸伤毁容,到现在还没苏醒过来。
格利特侯爵暴跳如雷,不仅住宅给炸了一半,火器还全部丢光,这全都是源于一个女人的愚蠢。他立刻下令,禁止军医为琼达治疗,直接把昏厥中的琼达扔进了大牢,生死自便。
帅府发生爆炸,很多驻军将领赶了过来,南魔军参将还带了一些人手,来帮忙收拾残局,毕竟护卫队也损失惨重,人手不足应对。格利特对这番体贴大为欣慰,对这位年轻的参将不过是个来镀金的纨绔子弟的印象也因此淡化了许多。
“大人,这些尸首我们负责掩埋吧,留在帅府里太不吉利。”参将主动说道。“好,辛苦你们了。”格利特点点头,气得冰凉的双手也回暖了一些。几辆平板车拉进帅府,烧黑的尸体放上去后盖上帆布,免得有碍观瞻。只是没人注意到,浑身涂得漆黑的舒特尔也混在其中,被小车拉着,一路畅快地跑出帅府军营,从此神鬼无闻、人间蒸发。
舒特尔送走后几天,南魔军军帐里偷偷举行了一场极小范围的庆祝,当然对外的借口是严厉整饬军备,杜绝发生类似事件。
“师姐夫,你真厉害!”麦儿举着杯,低声向负责整个计划执行的天芒说道。
“哪里,哪里,小意思。”天芒乐呵呵地答道,那天晚上奔跑的黑影自然是他,把箭射入火把引发爆炸的也是他,而在后花园里装神弄鬼的则是预先埋伏好的舒特尔。
“我说大叔,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格利特呢?嗖!一箭射过去,多省事儿!”鹿小道跟着问道。
“他只是个领头的,杀了他反而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藏得更深。”天芒答道。
“那就不惜让他发动战争?让老百姓倒霉?”赫蒂咬着嘴唇,对这个回答不尽满意。
“那是政治,你不懂的。”天芒也有些心虚,回答也显得极其敷衍。
除了这点小遗憾之外,庆祝会总体相当融洽,就连夜霜也难得地夸奖了鹿小道几句,说她没有在这么关键时候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很识大体。鹿小道脸上光彩焕发,喝的高了,晕乎乎回到伙房吐了一地,让准备好的中饭全部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