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众给对方随手丢过来的大帽子吓了一跳,只好换了笑脸道:“小姐可不要乱说,教会可吃罪不起。要不你们轻声点儿?”
见对方认怂,阿善大度地一挥手:“去吧,下不为例啊!”
被打断的月落一头恼火,冷眼看着那群女子终于兴高采烈买下雉鸡,然后旁若无人地开膛拔毛、烧锅煮汤,好不热闹。
“吾等教众,当遵教宗指示,每日三省吾身之盈亏,求得月之圆满……”月落定定神,接着说:“吾等……”
“赫蒂,你肉片好了没?水都滚了!”鹿小道的声音再次响彻宣教场地,然后便是赫蒂的咆哮:“你给我闭嘴!鹿小道!我差点都让刀割了手指!”
听到鹿小道这个名字,月落的眼神冷暗起来,他立刻想起侄女琼达曾经呆过的这支冒险小队,可以说,那件事情让他一直很不快,甚至影响了他给侄女安排好的光明前程。
“列位教众看看,那便是不识大道的盲目之徒,吾等……”刚刻薄了一句,雉鸡火锅的香味已经飘来,月落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差点忘了下面该说什么。
薄得透明的雉鸡肉片在沸腾的汤液中翻滚,散发着诱人的熟肉香,米尔鲁鲁将切碎的葱白、青蒜、黄姜、菌菇、鱼腥草、茴香叶一把把毫不吝惜地扔进去,锅里五颜六色,更觉好看。
那些来听教的虽然都早早用过晚饭,但这扑鼻的香味仍然让他们感到心猿意马,连主教大人动人的言辞都显得寡味了。
“你手艺挺不错的!”阿糯嘟囔着对米尔鲁鲁竖起大拇指,又一勺舀起碗连肉带骨的汤,吧唧着嘴巴,吃的痛快淋漓。
“咕噜——”宣教场里不知谁的肚子率先响了一声,教众们接连响应,肚腹的抗议声此起彼伏。月落强自压抑着怒火,在这一片蛙鸣般的咕噜中坚持讲着,可恨的是,他自己也感到晚饭并没吃饱,火锅香气一个劲往鼻子里钻,勾引得胃部搅作一团。
“大叔,你接着讲啊!”鹿小道显然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捞着烫熟的鸡肉大快朵颐的同时,竟然把神圣的宣教当做佐餐的余兴节目。
“忍住忍住!要注意涵养。”月落在心头呐喊着,好半天整理好烦乱的思绪,接着说道:“我等教众,当记创教之不易,当初我教创始教宗血天,少家贫,遂苦修深山,与云天相伴,采霞而食,终悟得人生如月、盈亏交替之理……”
“后来呢?”鹿小道听懂了一些,忙叫道。
“这不是说故事,有什么后来!”月落涵养再好,也终于面露不悦。
“算了,别听他瞎说,我们吃我们的。”弥乐在旁边还添着话佐料:“还采霞而食,那还不早晚饿死,听着就不靠谱!”
“就是,月亮有啥好悟的?圆了就是满月,亏了就是天狗吃了,这都想不通,傻啊!”阿善阴阳怪气说着,筷子在锅里一转捞走不少沉底的肉片,引起一片惊呼。
米尔鲁鲁远远望见主教大人又红又白的脸色,心里的笑差点涌上脸来,忙假装装油碟撇过头去。其实主教讲的这些都是最基础的教义,在教会里时,多多少少也听过背过,但被暴发小队这帮无知无视之徒一通追问加质疑,倒是觉得闻所未闻、甚是有趣。
“几位吃吃喝喝我们暂且不论,如此放肆诋毁我教义,怎能相容?!”月落大声喝道,侍立两旁的教众向小队围了过去。“就是,打扰如此神圣的集会,你们简直罪无可赦!”听教的人也义愤填膺,纷纷起身指责小队。卖给暴发小队野鸡的那位猎人教徒更是义不容辞地一马当先,看样子甚至准备过来掀了这口飘香的大锅,以赎尽前罪。
“不好,撤!”赫蒂见势不妙,急忙起身招呼。奥莉雅催动腕环,庞大的河马黎莱横在双方中间,暂时阻挡了教会的讨伐。眼见众怒难犯,小队成员乖觉地没有强横到底,赶忙狼狈地收拾起锅碗瓢盆,端着还剩半锅汤的火锅,手脚麻利地逃上黎莱的背。
“你们继续听故事吧,我们走了,不送!”阿善挥挥手,向教众们告别,招来一片口水。黎莱前几日雨天玩水,正赶上肠胃不好,一转身小尾巴一翘放出个臭屁,一转眼的功夫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月落回到王都教会总部后大发雷霆,司事长夜弦也听说了小队的壮举,只好赔笑着,安慰主教大人道:“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就是群不识大体的丫头片子而已。”“我看她们问题多得很!”月落恶狠狠说道:“找人去收拾掉她们,不然教会以后颜面何存?!”
夜弦心里转了转,早明白主教发火不光是为了晚上宣教的事情,于是笑道:“主教大人不必大动干戈,小队里我们早安插了自己人,万一动起手来伤了友军就不好了。”
“哪里有友军?!”月落吼道:“那帮小狗崽子全是一伙儿的!我上面讲的辛苦,她们下面忙着吃鸡!吃鸡啊!看都不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