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不能的,一是她不清楚对方的胃口,二是她从小受的教育也不容许她走这样的捷径。
“那现在呢?”
容昭微微一笑:“经历了这一遭,原本认为我是凶手的议论定然少了许多,尹之正也无法堂而皇之地将我如何,且我争取到了五日的时间,可以去弄清楚丁向到底是因何而死。”
丽娘顿时明白过来:“是了,如若没有去敲路鼓,按照全城搜捕的速度,不消一天便能搜到槐花巷。”
容昭点头:“那样我就落入了被动的局面。”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伤重,丁家村案的细节需要你出去探听,你要替我问到丁向因何而死、死之时身上有没有伤,家中有没有丢失什么财物,这些消息对我有用。”
丽娘点头称好。
窗口又吹进来一阵风,使得烛火晃动不已。
容昭突然想起晕倒前,眼前出现的那片玄青色衣袍以及那道清冷的嗓音。
他是谁?
她已说了许多,丽娘担心她的身体,于是站起身给她掖了掖被子,告诉容昭今日她会宿在隔壁,让容昭有事便唤她。
见容昭点头,她拿起空碗走了出去。
明砚舟倚在容昭屋外的墙上,抬头望着夜空,他听完了屋内两人的对话,听见门又被掩上。
但他没有动。
那道天青色的身影,那个坚韧又聪慧的、有着从头到尾都不输男子胆魄的人,这样的人居然是个女子!
以身入局,算计人心分毫不差,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玄青色袖口处的血迹已变成暗色,明砚舟能清晰地记起容昭染血的手指。
屋内没有任何动静,过了许久,明砚舟行至房内,站在屏风之外。
烛火穿透他的身影。
床上的女子似乎又睡了过去,长长的发垂落在床沿,随着夜风轻轻摇晃。
他轻笑了下,复又转身出去,坐在了石桌旁。
于他而言,刚刚那一眼已是僭越,他虽记不起自己为人时,是什么样子,但此刻他虽为残魂,也不能无视男女之防。
黑夜寂寂,夜空中万里星河。
明日是个晴天吧。
明砚舟看着月亮慢慢西移,太阳一点点挣破黑暗,从东方露出了脸。
第一抹朝阳透过院墙,洒落在他的身上,狭长的眼里微微眯起。
丽娘醒得早,她推开门走出来,去厨房先煎了药,又熬了些米粥,然后坐在容昭屋外的台阶上等着她醒来。
容昭睡得有些昏沉,整个人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
丽娘喂她吃了药,用了些饭食,又仔细给她换了药。
腰背上青紫可怖,似从里透出来的血。
只一眼,丽娘又红了眼眶。
容昭察觉她动作一滞,忙开口安慰道:“伤口已没有那么疼了。”
“骗人。”丽娘“噗嗤”一声笑出来:“哪有第二天便不疼的。”
“真的!”容昭弯起眼睛:“再有个三五日我应该就能好了,就是趴着很是累人。”
“那您再坚持三五日,到时便能好好睡一觉了。”
明砚舟听着屋内的笑谈声,不由地也弯了眼。
天已大亮,丽娘将窗户都打开,容昭能从窗户里看见茂密的桂花树。
倏尔,她一转眼,看见了那道玄青色的袍角。
她猛然间瞪大眼:那个人居然一直在这里!
丽娘走出去,想起什么又从窗口探进脑袋:“小娘子,您有想吃的菜吗?我买了来给您做。”
容昭笑起来:“你会做桃花酥吗?”
丽娘摇摇头:“我只会做桃酥。”
“桃酥也好。”
她看着丽娘挎着竹篮绕过了影壁,随后容昭又将视线转到了那道袍角上。
她看了许久,见对方没有起身的意思,便开口道:“不进来吗?”
明砚舟猛然听见那道仍有些虚弱的嗓音,神情一怔。
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容昭似乎是在叫他。
他将视线转向那道敞开的窗户。
随后他站起身,衣袍落下盖住他的鞋履。
他走得不紧不慢。
容昭看着那道身影来到窗户前,他就站在外头没有进来。
她的视线里只能看见对方瘦削的肩膀。
风有些大,但他的发纹丝不动,只安静地垂在身侧。
见屋内安静下来,明砚舟先开了口,他的声音清冷:“原是受人之托,来给小娘子带几句话。”
“哦?那现在呢?”
他似乎笑了下:“现在心中又多了些许疑问。”
容昭点点头:“你着急离开吗?我是说,去下辈子。”
明砚舟摇头,又惊觉她看不见自己,于是出声道:“尚有些时日。”
“那便等等吧,你的那些疑惑,我也有。”
“好。”明砚舟回答完,便又踱回石桌旁落座,百无聊赖地望着那棵桂花树。
日头渐高,阳光照不进屋子,容昭盯着那道袍角许久,困意慢慢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