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德立刻表示,“我当然也希望。成熟的心智是允许表达,而不是一不如意马上情绪化。那你有什么解决方案?”
他依然要拿情绪化说事,仿佛扣住我的过错不放。我不计较,也不绕弯,径直声明立场。“我希望除了性之外,能够有正常的交流,朋友间的相互关心、倾诉、相互帮助。而不是极度亲密后的极度疏离。即便我只当你是一件工具,用过丢在一边,也还是需要关心这件工具的日常保养、电量是否充足等等。”
世德显然不满意我的方案或说“希望”。他说:
“如果一个人想从一段关系逃离,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的付出跟回报不成比例?我们在性爱中的和谐是平等的,在性爱时彼此让对方愉悦,也让自己愉悦,这是互相滋养的状态。但是在性爱之外,我必须要额外付出让你满意的东西。这是不平等的,也是不持久的。这是要求,是一种义务。如果我看到什么好的,跟你分享,这就是一种快乐,但你不是的,你一定要回复,还要及时回复,这是畸形的恋爱观。你可以想我的时候就给我发个表情,不管我回不回都不重要,你可以分享你想要分享的,不管我回不回都不用期待。如果你不能因此而快乐,那对别人就是一种折磨。我又不是无所事事的人,我每天要思考的东西千千万,还要我每天主动去思考你在干嘛,你想要什么,你心情好不好,又不能解决什么问题,毫无意义的嘘寒问暖。所以说女人对爱情的需求只有渣男和骗子可以满足,说的没有错。不需要要求,有需要就表达,如果对方不能及时回应或不能满足你,理解就好。”
他极少一次说完一段话和一个意思,总是一句一句蹦出来,一句一条消息,或半句、几个字一条消息。我将消息设置不提醒,专心处理人像照片,过片刻才去点开看。这段话他用了好多屏才说完,看来今天真是一点不忙,很有时间。
我皱皱眉,看见他和我谈付出与回报就感到厌恶。
但现状是,我们的确像是在相互谈条件。
我不能理解和接受的是,希望得到回复怎么就成了“畸形的恋爱观”。要求对方及时回复消息和日常保持联络沟通,怎么就成了非分要求和不应该的。难道一段健康的关系中,沟通不是至关重要的,及时回复和保持联系对建立信任、增进理解和维系感情有害?
他可以和我谈沟通频率与方式、彼此不同的偏好与习惯,我们可以通过坦诚地沟通和协商来找到双方都满意的平衡点——这也正是我的目的和初衷,而并非是和他谈条件做交易。我希望和想要的是,互相尊重对方的需求和偏好,并努力建立一种相互理解和支持的沟通模式。但他用简单粗暴的“畸形的恋爱观”来定性,不予探讨。
我笑笑,替他总结:“一切和现在、过去又有什么不同?你说的永远是同一套,要我不要有期望,要我没有要求。”
“我要求的是不要情绪化,这对你也是好的。”
他竟敢说什么对我是好的!
“问题是我不能接受。那样令我非常不快乐和不满足,那样的关系我宁可不要。你为什么要把我的一切反应或回应都理解为情绪化?”我终于忍无可忍问出来。
“那你就当我是情人吧。”他说。
他哪里够格做情人。
“情人是有回应的。连炮友都会有回应和主动联络。”我说,并不打算放过他对情绪化的回避,“就算是情绪化又有什么问题?身体的情绪反应是远比大脑智能的,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对、有问题的。”
世德回答,“你给我信息我不回应?还是说你要及时回应,而且只要不及时你就开始胡思乱想。情绪化是认知的表现,跟身体没有任何关系,除了身体的疼痛,其他问题都是你的心智造成的。”
他能说“胡思乱想”,那么看来他很清楚我会胡思乱想些什么、想到哪里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设法打消我的疑虑?
我想一想,实事求是说,“你现在是有回应的,也尽量及时,我有感应到。”但我质疑他后面的话,“身体的状况和情绪没有关系?所有心理问题和情绪问题最终都会反映在身体上。”
关于情绪与健康的关系,他本该比所有人了解的都多才对。难道不久前我们关于抑郁症等等的谈话,全都没发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