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宴珩安慰南栀之时,突然,透过车窗,他看到了荣珊的身影,从餐厅内走出,脚步匆匆上了车子。
她似乎,比上一次见面又老了许多。
“阿珩,如果她曾经伤害过你,你还愿意和她见面吗?”
南栀察觉到了宴珩的动作。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荣珊的身影。
刚刚荣珊所说的话,又再度在她的脑海中回响了起来。
“在怀宴珩的时候,因为宴成江的背叛,我对这个孩子一直又爱又恨。明明是自己期盼了许多年才得到的孩子,但他的到来,却在那么一个不合时宜的时候。”
荣珊本就是高龄生育了宴珩,宴珩如今也三十多岁了。
以荣珊的年龄,其实做南栀的奶奶年纪都足够了。
在这样一个小辈面前说起当年那些事,其实也是需要一些勇气的。
尤其是荣珊本就是一个十分刚强要脸面的人。
自揭伤疤,从来都是痛彻心扉的。
但好在,南栀的表情一直十分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过度同情,这般只倾听不指点评价的姿态,让荣珊也渐渐放松了以来。
“那时候,每天看着自己的肚子,我总会陷入一种莫名的拉扯感里。一方面我告诉自己,孩子是无辜的,我不应该将上一辈的情绪牵扯到他的身上。而另一方面,我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只要想到这个孩子,或许会和宴成江有着相似的面孔,相似的性情,我就抑制不住的厌恶。”
荣珊看向眼前的女孩,低声道。
“渐渐的,我开始出现幻觉,甚至有的时候,我会出现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空白。有的时候,我会突然一下惊醒,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妈妈那时候全程陪伴在我身边,她说,我许多时候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表现出极大的攻击性。”
南栀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
但看着眼前似乎和常人并无什么区别的荣珊,她一时又有些不敢确认了。
荣珊笑了笑,眼前的皱纹,在这一刻也有了一丝松弛淡然的美。
“你没猜错,我确诊了DID,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分离性人格障碍。因为宴成江的背叛和我自己没能及时调控好自己的情绪,加上怀孕带来的情绪剧烈波动,又或者也有旁的诱发因素。总之,在我尚未察觉的时候,我的身体内多了一种攻击性极强的人格。”
这个秘密,荣珊藏了许多年。
除了有限的几个人,没有人知道,离婚后以铁腕手段,一力为容氏拓展海外市场的荣家大小姐,其实一直饱受精神疾病的折磨。
“你不要害怕,这些年来,我通过服药和治疗,已经好了许多了。现在的我可以坦然说出来,但是当时,我是十分畏惧的。即便当时母亲一直劝我去看看医生,甚至已经将医生请到了我的病房里,但我都不愿意去直面这个现实。也因为我的逃避,在宴珩出生后,我酿成了大错。”
那是对荣珊而言,最为痛苦的一段回忆。
她刚生完宴珩没多久,还没有出院,一觉醒来,发现所有人都用一种十分惊恐的眼神看着她。
宴珩也不在她的身边了。
当荣珊不知所措地追问时,才知道,原来刚刚,她病发了。
她体内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攻击性极强的人格,突然跳了出来,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权。
她用小包被盖在了刚出生没有几天的宴珩的脸上。
而后,将手放在了宴珩的脖子上,想要掐死这个孩子。
幸而当时陪护的月嫂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冲过来将孩子从她手中夺了下来。
但尽管如此,刚出生的婴儿那么脆弱,宴珩还是被送到了PICU,待了好几天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