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楚瞬间脸色煞白，后牙槽都打起颤来，全身汗毛倒竖，下意识的就想要后退，即便他心性果决，胆子比一般人大，但见到这样的非人场景仍旧不由得心惊胆战。

“小哥，你看我像不像人？”

而此时，面前这直立而起，几乎差不多有一米三四左右的身高，装成人模样的鼠怪又走近了一步，再次朝裴楚焦急地问道。

那模样动作，难怪总觉得对方步幅极小，走起来有些别扭。

裴楚自己并不害怕什么老鼠之类的，童年少年时期见得多了，但当差不多这样的生物，放大了几十倍，人立而起几乎有个十一二岁少年的身高，无论如何只会让人感觉到骇然。

裴楚脑子里闪过各种妖魔鬼怪吃人饮血乱七八糟的念头，对于一个向来接受唯物主义教育长大的当代大学生，这一刻真的是完全颠覆了他的想象。

“竟然真的有妖怪？！”

方才迷迷糊糊沿着直线走了一圈，竟然还回到了原点就已经让裴楚惊骇莫名，现在，只剩下胆寒！

鼠怪看着裴楚愣愣的站在那里，却始终不回答它的话，黑溜溜的眼珠子里陡然变成了血色，长长的胡须下，嘴巴微微咧开，露出长而尖利的牙齿，似乎不耐烦了起来，尖细的声音几乎要刺破人耳朵一般，凄厉地嘶喊道：“你看我像不像人？！”

裴楚被对方凄厉的一嗓子刺得似乎稍稍有些回过神来，这个时候因为距离近了的缘故，他愈加看清了面前这个会说话的怪物，似乎跟他见过的老鼠又略有些不同。

一脸人性化的怒容，但毛色却是黄的，而且身体很长，拖曳在后面的尾巴也不像老鼠一样细长，反而是蓬蓬松松的。

这是黄鼠狼！

裴楚突然认出了眼前的这诡异生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猛然间，裴楚突然就想起了以前在乡镇老家，曾听隔壁老人讲过的一个故事。

说在乡村山林里，偶然会遇到黄鼠狼头戴草帽，身形直立，向过路的行人问：你说我像不像人？

过路的行人如果说像，那么黄鼠狼就会修行圆满，并且向说话之人诸多好处。如果说不像，甚至恶言相向，则会给说话之人实施报复。

而眼前这个……

这是黄鼠狼像他讨封来了！

黄鼠狼成精像人讨封的传闻在城市或许不显，但在一些偏远的农村地区，却是流传颇广，尤其是老一辈人口耳相传中，算是神怪异闻里很常见的。

裴楚甚至还在老家的时候听说过一个奇怪的事情，那是隔壁村子里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单身汉，人高马大的，就是有些憨傻，跟人说话就流口水，脑子像是缺了一根筋似的。

听人说这个单身汉从小到十几岁都是正常人，一直蛮机灵的那种，但从十几岁开始，突然就变得有些痴痴呆呆。

据那个单身汉自己讲，他是有一天放学回家，路上被黄大仙堵住，向他讨封，结果他不但不理会人家，反而拿石头扔，自那以后，原本很是机灵的小孩，后来慢慢的就变得愚鲁了。三四十岁也没有姑娘肯嫁他，一直都是种地帮人打点零工过活。

“像，你像个人！”

裴楚看着眼前的黄鼠狼人性化的脸上怒气升腾，长长的胡须都在颤抖，强自镇定了下来，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这话出口并不违心，从对方出现的那一瞬，虽然很是离奇，但裴楚真是误认为是一个老人。

就在裴楚说完这句话后，那黄鼠狼呲牙裂嘴的怒色一下子就消散了，赤红的眼珠子也恢复成了黑色，嘴里竟是发出了一阵“嘻嘻”的怪叫声。

“这是一语成谶，讨封成功了？”

裴楚看着黄鼠狼那极为人性化的欣喜之色，心中升起几分明悟。

人最怕的是未知，此时他知道眼前这黄鼠狼是来讨封的，即便诡异离奇，但内心的忐忑总算安抚下去了几分。

“多谢小哥，多谢小哥！”

黄鼠狼“嘻嘻”怪笑一阵，忽然双手合十朝着裴楚拜了一拜。

这一瞬间，裴楚只觉得眼前突然有些天旋地转，所有的事物似乎都在扭曲了起来，他整个人就如同坐船一样，跟着东倒西歪，随手也不知抓了个什么东西，牢牢的固定住了身形。

再下一刻，眼前的场景像是个气泡一样碎裂开。

“嘿，哥们，你抱着电线杆干嘛呢？”耳边似乎有声音传来。

裴楚再次睁开眼，顿时愣在了那里。

他的视线之中，正是方才公交站台下来的那个街道，两侧很多店面一如以前一样开着，一些夜宵摊前还聚集了不少人，叮叮叮的自行车和电动车偶尔穿梭驶过。

热辣鲜活，完全是他以前熟悉的模样。

而他自己此刻正站在公交站台旁的街边，双手紧紧抱着一根电线杆，在他旁边不远的地方，一个留着平头的中年人骑着个电动车，正好奇地看着他。

“没看电线杆上贴着广告吗？”裴楚淡定地放开电线杆，指着上面贴着的一张小广告，“我的病有救了！”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

留着平头的中年人先是愣了愣，接着轻唾了一声，摇了摇头，一拧油门电动车呜呜声响起，消失在了裴楚的视野里。

裴楚看着平头中年消失的身影，人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感觉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境一样。

“是幻觉吗？”

裴楚悄然长出了一口气，他的心脏砰砰狂跳，方才见到的一切，似乎就是梦境一般。

但接着，他突然看到自己的手掌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缕和毛笔笔尖大小的金毛，看上去竟有些像黄鼠狼身上落下的，冰凉柔软的感觉似乎在提醒着他——

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