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羽衣指了指地上的小乔,不作一声。
静观已明其意,叹道:“你说我害死了这姑娘?不,这是金针拔毒之术。她中毒太重,单以药物难以奏效,必需辅以针灸之术,半个时辰时她就会醒来的。”
飞燕探了探小乔的鼻息,果然呼吸平稳,已不复初时气息奄奄的样子,便对上官羽衣点了点头。上官羽衣顿觉促不
安。
大乔说:“那你为何想用毒茶害我们?”
小尼愤惯说:“这是三心草熬成的汤药,培本固元养气宁神,极有神效。师父自已都舍不得喝,用来款待你们,谁知你们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把补药当成毒药!你们说有毒,那我就喝给你们看!”负气把五杯都骨碌睩喝了下去,虽然茶杯不大,但连饮五杯,毕竟也觉得肚子胀鼓鼓的不太好受。
上官羽衣再无怀疑,是自己误会了静观师太,当即双膝跪地,泣道:“师叔,上官莽撞,害了您老人家,万死莫赎!”
大乔、飞燕也跪了下来,不住地流泪。
静观师太受伤极重,已是奄奄一息,却兀自打起精神,温言安慰道:“死生由命,一切都是上苍在冥冥中安排的,岂能怪你。而且庵内确有一桩极大的秘密,难怪你起疑。”说到这里,注目假观音,说:“事后你告诉上官吧!”所谓“事后”,当是指自己死后。
上官羽衣更加伤心,痛哭失声。
静观师太平静地说:“江湖上只怕又要浪翻波涌了。你责任重大,不能只顾伤心而乱了方寸,那我才死不暝目呢!”见上官弱衣哭声稍止,叹道:“可惜那姑娘虽经金针拔毒,可延长七天性命,但解药我却来不及配制了。那另一位姑娘只怕已经西去了”满脸慈悲之色,声音却越来越微弱了
假观音极为沉静,问:“师太可还有什么大事要交待?”他知道静观已处弥留之际,所以问她的后事。
静观沉吟了一会,轻轻道:“江湖诡谲,正邪不易分辨,你们务必处处留神,既不可妄疑,更不能轻信。”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欲说还休。
假观音、上官弱衣颔首领教,却听静观师太轻轻念道:
说静未静,欲观难观
假手西去,尽散思怨
端坐合十,竞面带笑容,从容坐化,只是眼角旁留下了两行清泪。
静观师太撒手西去,五环也死了。小乔醒来后虽然精神奕奕,似乎与未曾中毒前无异,但众人心里明白,若不能及时找到解药,她只剩下了七天生命。但为了不让她担忧,都瞒着她,装出为她高兴的样子。
当然其实也不必装,玉环死了,小乔自己就很伤心,还有几分内疚,认为玉环是为了给自已治毒而死的。
玉环是被假观音杀的,但大家都不能怪他。因为是误会,何况上官羽衣、玉环也合力杀了静观师太。
罪魁祸首是庵外那个奇怪的声音。
如果不是因为听了那声音,心中先已启了疑虑,就不会疑心生暗鬼而误杀静观师太。如果不杀静观,假观音也不会出手击杀玉环。
显然,静观师太知道那奇怪的声音是谁说的,而且很可能与那人颇有纠葛,所以死时的偈语中说:
假手西去,尽撤恩怨。
但那人是谁呢?
飞燕性急,问假观音:“此时我们同仇敌忾,难道你还准备用假面示人吗?”
那人道:“飞燕姑娘责备的极是。但我和你们四人曾有一面之缘,难道你们竟一点也记不起我是谁吗?
大乔、小乔、飞燕想了一会儿,齐声叫起来:“你就是悦来客找中见过一面的钢须汉子!”
那人笑道:“正是。我叫云四扬。”说着拉去人皮面具,脱掉观音服,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乃是一条紧身青衣,钢须四张的威武汉子。
上官羽衣初次见到云四扬,见他目光湛然,气度沉稳,知是武艺极高的好手。但这样一条好汉,怎么会躲在普救庵内,而且还要妆扮成观音模样呢?
云四扬见她目光中满是疑问,主动道:“你们一定想问我为什么会躲在庵内,且假扮观音吧?唉,此事说来话长呢!”
他语气沉重地洪述了自己的遭遇。
云四扬和子虚生走出稻香居后,即拱手道别,各奔前程。
他本想等待胡椒儿的,因为他对她负有一种特殊的责任,虽然她本人根本不知道。
但是,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因为他看到一高一矮两条汉子正沿街飞弃,神情紧张,似乎急着去办什么大事。
他们正是祁彪和小青蛇高老三。
云四扬知道,他俩是自己要查勘之人的部属,虽然未必是什么重要脚色,但如果跟踪他们,顺藤摸瓜,也许可以得到一些重要情况。
他决计跟踪他们,凭他的武功,要缀住这两个小脚色乃是易如反掌之事。
但是,大街上空荡荡的,又是青天白日,盯梢极有可能被对方发觉。那样打草惊蛇,就达不到预期的目的。
他正踌躇无计之际,忽见一辆马车急驰而来。那马车好不华丽:辕上套着两匹白马,周身无一根杂毛,极其雄骏。
云四扬识得这叫照夜玉狮子,是冀北名马,当年伯乐相马,所得的千里马便是这一种。车厢上罩着紫色丝绒帷裳,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驾车的是个老头,须发斑白,满脸皱纹,但目光炯炯,手足矫健,不象是等闲的马车夫。最令大注目的是车上挂着一块脸盆大小的黄色铜牌,上面有两个黑色大字:公孙。
云四扬知道,这块铜牌叫禁牌,是官府专用之物。挂着禁牌的马车就是官车,寻常哨卡不得阻拦,而普通百姓更得清道让路。
“公孙”两字自然是某大言的姓氏。
徐州城里唯有总兵大人姓公孙,名百胜,那么这辆马车定是公孙百胜的专车。从华丽的车帷看来,车上乘坐的八成是他的家眷。
总兵执掌一府之兵权,难怪这样威风!
云四扬心里一动,顿时有了计较,待马车行至身边,身子一矮闪入车底,双手攀住车厢底部的横木,人就象壁虎似地貼在车底。这叫壁虎功,别说贴住车底,就是万丈峭壁,也能用壁虎功蜿蜓而上。
这样,祁彪和高老三自然无法发现有人在盯他们的梢。
更有一件巧事,那马车并不行驰得太快,不紧不慢地正好跟在祁彪、高老三之后,相隔总在十数丈左右。云四扬在车底看得清楚,心里暗暗叫声饶幸。
马车出了北城,又行了一刻钟,只听得驾车的老头轻轻吁了一声,双马稳稳站定,马车停了下来。
前面是一座凉棚,前挂着一面青旗,上写“太白遗风”四字。棚里十五、六张桌子,几十条発子,却是一个洁净的小酒铺。
祁彪、高老三正坐在内,和小二说什么,大约是要酒菜云四扬心里一动:“怎么马车也停在这里?难道车内之人和祁彪、高老三是一伙的?约在这里会面?否财天底下哪有这样巧的事!”但他艺高人胆大,虽然惊疑,却毫无惧怕,轻轻潜出车底,而车上和铺内之人都没有察觉。
车厢内的人还没有露面,驾车的老头依然坐在辕上,取出一根尺来长的黑色旱烟管,塞上烟叶,点上火,顿时吞云吐雾起来,一会儿烟雾缭绕,把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遮得隐隐绰绰,望之十分悠闲。
那烟叶清香扑鼻,却是上等的云南烟叶。马车夫抽云烟,气派实在不小,到底是总兵府的下人,与众不同的。
云四扬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潇潇酒酒地踱进了酒铺,拣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恰好与祁彪隔桌对面。祁彪和高老三见他从天而降,不胜惊疑,目光中含着不安。祁彪还沉得住气,高老三却有些坐立不宁了。
云四扬看在眼里,更断定他们是有为而来,也不和他们招呼。轻轻叫道:“小二,取酒来!”
来的不是小二,却是一个黑衣老婆子,满脸皱纹,问道
“客官要什么酒菜?”声音倒颇清亮,显得神究气足。
云四扬心不在饮酒,随口道:“一盘牛肉,一盘烧鸡,外加一斤二锅头。”
黑衣老婆子照样重复叫了一遍,灶旁掌勺的高大妇人应了声:“好呢,马上就到!”声音沙沙的,却又甜甜的,别有一种味道。
说到这里,飞燕突然惊叫起来:“蝎姑蜈嫂!”上官羽衣、大乔、小乔相视无言,但险色沉重,显然她们也想到了这一层。
云四扬叹道:“正是蝎姑蜈嫂,但当时我关心的是车厢内之人,竟把她们忽略了,以致吃了大亏。唉,粗心大意,自取其祸。”
飞燕性急,问:“车厢内究宽是什么人?”
云四扬说:“我当时的心情跟你现在差不多,急着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酒喝了大一半,车厢内毫无动静,而祁彪、高老三也一直慢慢喝着酒,似乎也在等待。
“这时,驾车的老头抽完一筒烟,旱烟管在车厢的铁皮上轻轻叩了一下,当的一声,声音清脆响亮。我这才知道,他的旱烟管系用精铁打制而成,年长日久,表面上结了一层铁锈,黑乎乎的毫不起眼,其实确是一件厉害的独门兵器,与雷公挡相似,那么这老头一定精于打穴,而打穴的高手,轻功也定然不错。”
“随着这声响,车厢的帷裳揭开了,款款走下一个人来,却是个年青女子。”
飞燕听说又出现一个年青女子,立刻想起浪淘沙的师妹
小草,忙问:“她长得漂亮吗?”
云四扬道:“小巧玲珑,身形轻盈,但细细的眼晴,决谈不上漂亮,最多算中人之姿。”
飞燕有些失望,“哦”了一声,说:“原来不是她!”她记得很清楚,浪淘沙说过:“普天之下找不出比师妹更漂亮的姑娘了!”
她的话,上官羽衣、大乔、小乔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云四扬却莫名其妙,问:“什么不是她?你以为她是谁?”
小乔说:“别理她打岔,你快说下去,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四扬说:“那年青女子袅袅娜娜走进酒铺,竟一直走到我面前,笑盈盈地问:‘阁下是谁?为何藏身车下,监视我的行踪?’”
“我吃了一惊,心道:“我的轻功也算得是一流了,真正做到落地无声,轻如鸿毛,而且适才藏身车下时,为了不惊动车厢内人,用龟息功屏住呼吸,却怎么被她发觉了?她在帷裳密封的车厢内,决计看不到我,只能凭听觉,她听觉如此敏锐,必定身怀上乘武功!”
“我怕引起她的误会,产生不必要的风波,索性解释道,我不是监视姑娘,而是追踪他们两人。用手指了指对面的祁
彪和高老三。她问:“他俩做了什么坏事?'我说:‘他们很可能是吉祥戏院凶杀案的凶手!'谁知她笑了,说:“阁下弄错了,凭他俩的微末本事,怎么杀得了吉祥戏院十七人?充其量只能算帮凶罢了。'我听她话中有话,忙问:“那么真凶是谁?'她微笑着说:“正是小女子我!”
上官羽衣和三女都轻轻惊呼:“啊!”
云四扬又说:“我听了她的话,忽地站立起来,冷笑说:'小小女子,如此歹毒!谁知她毫不惊慌,问:我确是歹毒,你又想怎样?我坚决地说:“把你交给金钱帮,查清这场阴谋的来龙去脉!'她说:‘你有本领抓我吗?'突然口气冷得象料峭北风:你已身中蝎姑蜈嫂的剧毒,性命难保,居然还大言炎炎地想抓我!你提口气试试看,内力还运得起来吗?
“我见她不象是虚言恫吓的样子,果真潜运内力,一运之下,心中暗惊,但觉腹内空空洞洞,真气到了丹田却怎么也上不来。却在这时,那黑衣老婆子和灶旁的高大妇人都娇笑起来,呖声音年纪也不甚大。我沉住气,冷冷道:蝎姑蜈嫂,果然毒如蛇蝎'黑衣老婆子道:“你既中了蝎子粉毒,快消消气吧,盛怒之下,死得更快!'直把我当成了束手待毙之人。”
“但是,她们不知我学有一门绝技,叫虚阴幻阳,能逆运真气,化实为虚。乃《庄子?秋水》篇‘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尾闾泄之,不知何时已而不虚之意。’当下我不动声色,暗将真气自丹田而逆移至涌泉,再经督脉转任脉,居然转了两周天,已觉周身真气充溢。自然,虚阴幻阳极耗真元,也难持久,我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击败强敌,取得解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年青女子不知我正准备反击,问:“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替金钱帮出头?我装做痛苦不堪的样子,心里在想:“她年纪虽小,看来却是这伙人中领头的。制服了她,不怕她们不交出解药来!'主意已定,突然出手,左掌拍出,右掌五指箕张,抓向她的肩头。我知道她武功必定不弱,所以左掌用的是‘大江东去'招法,右掌却是虎爪手,乃是厉害的杀着。
“但她的武功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得多,虽然事出仓促,缺少防备,却居然在电光石火的瞬间,出右掌接了我左掌,而身子凌空跃起,避过了我的虎爪手;我的猝然一击便落了空。”
飞燕惊讶地问:“难道她的武功比你还高?她在悦来客機中曾见云四扬笑声震落梁上积尘,刚才又见他一掌击毙玉环,深知他功力极其深厚,所以不信那年青女子的武功能胜过他。
云四扬摇头说:“我和她对过一掌后,便知她内力虽然充沛,比之我却颇有不及,如果我再补上一掌,她八成便会受伤。但我不能这样做。
飞燕问:“这是力什么?她处心积虑要害你,你却不忍心伤她,难道是你喜欢上她了,所以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她素来任性惯了,说话便口无遮拦。
“岂有此理!”云四扬说,“我是发现她的内功和身法,和我的武功小异而大同,似乎本于一源,怕错伤了同门。我厉声问道:“你师父是谁?快快实说,免得后悔莫及!'但她根本不予理睬,手中多了把长剑,招招刺我要害,剑法十分凌厉辛辣。几乎同时,蝎姑蜈嫂及驾车的老头同时出手,蝎姑蜈嫂犹可,那老头的武功却是正宗武当功夫,十分了得,我以一敌四,虽然还占着上风,但要伤人却谈何容易了。”
“那蝎姑说:这小子服过什么灵丹妙药,居然不怕我的蝎子粉呢?'蜈嫂也说:“他内力充沛,根本不象是中毒的样子,今天的事恐怕棘手呢!'但那年青女子却说:‘胡说!他不过是学得了什么古怪的功夫,用内力暂时压住毒性而已。只要我们缠住他,待他内力衰竭,自然会毒发而亡!””
“我心中暗暗叫苦,她虽然识不得虚阴幻阳的功夫,但分析却是一言中的;若果真缠住不放,半个时辰后我当真是束手待毙了!眼见得要击败这四位高手而逼取解药,已是绝无可能之事,唯一可行的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想到这里,我运起十成功力,向四人中武功最弱的蝎姑猛击一掌,蝎姑情知不敌,就地滚出,避过掌,那娛嫂也真情深义重,撒下我急忙去察看蝎姑是否受伤。我乘此空隙,跃出战圈,夺路便逃。”
“那年青女子和老头似乎立志要置我于死地,跳上马车,穷追不舍。一开始,我奔跑迅疾,和马车拉开了一大截,但渐渐感到真气消减,显得难以后继,那马车便撵了上来。”
“我知道,半个时辰将到,虚阴幻阳的效力即将过去,正焦急时,看到前面有座庵堂,就不顾一切闯了进去。”
上官羽衣一直静静听着,这时突然问道:“不用说你是进了普救庵,静观师太救了你,但她能治你的竭子粉毒?”她念念不忘的是小乔身中的剧毒,所以迫不及待地问;但话一出口,便感到失言,急看小乔时,好在她并未留心,这才松了口气。
云四扬望着那端坐不言的女尼,说:“志慧,这个问题该你来回答。”原来那女尼叫志慧,倒挺雅致的,不象是女尼的名字。
志慧未语而脸已涨得通红,白嫩的脸蛋成了熟透的苹果,讷讷说:“家师间清了云大侠的来历——”
飞燕打断她的话头,问:“他是什么来历?”她曾在悦来客询问过云四杨的根底,但云四扬却连名字也不肯说。偏偏她又生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别人不肯说出的秘密,她越是心痒难熬,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见云四扬不说,就向志慧打听。
志慧水汪汪的大眼瞟了云四扬一眼,见他微微摇头,便怯生生地说:“云大侠不让说呢!”
飞燕白了她一眼,很恨道:“他不让说,你就真的不说啦?你又不是他的丫头!”
志慧为难了,不知怎么办才好。上官羽衣见她老实得可怜,便说:“你不用理睬飞燕。静观师太问清了云大侠的来历后又怎样?”
志慧说:“家师又替云大侠把了脉,说:是中了蝎姑林三娘的蝎子粉毒。此毒极为霸道,十二时辰内销骨断筋而亡。好在你是吞服,入肠而未曾融入血液,而且你本身功力深厚,把毒性逼住,未曾扩散,所以服了我的玉露丸便可保得无事。只是服了玉露丸后,神志迷糊,一个时辰内不省人事,而且也不能有丝毫移动,否则毒性骤发,便是神仙也无法救治了。”
云四扬接着说:“我听说服药后一个时辰内不省人事,不觉面有难色。静观师太果然灵台清明,立刻窥破了我的心事,
说:“害你之人当然守在庵外,但无法判断你是否毒发,决不敢贸然闯入。我说:“如果放火烧庵呢?'师太说:“江湖上还未必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火焚普救庵!而且,我与他们多少还有些故旧之情呢!'第一句话说得自豪、坚决,第二句话却充满了感慨。我知道,师太慈悲心肠,活人无数,普救庵在江湖上享有大名,确是谁也不敢烧毁它,但师太与这批歹人有何故旧之情呢?”
“但师太双冒紧蹙,大有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我也不敢贸然询问。好在既然敌人不敢侵犯普救庵,我就放下心来,
然吞下了玉露丸,一会儿但觉脑子里煦煦然、飘飘然,仿佛整个身子轻轻飞了起来,飞上天空,飞上白云,接着便是人事不省。”
志慧接着说:“不久就是你们找上门来。家师虽与上官女侠是故交,但江湖诡谲,变幻百出,唯恐其中有诈而害了云大侠,所以将他扮成观音像。好在戴张人皮面具,套一身白衫裙,也容易得很,至于以后的事,都是你们身历,就不需我重复啰嗦了。”她虽然腼腆怕羞,说话却简洁明了,想是接待得各方来客多,练出的言语本事。
云四扬说:“我还有一语补充。当我悠悠醒来时,正见有人袭击静观师太,变起仓猝,未及辦别是谁就一掌击出,却伤了玉环姑娘一命,实为毕生大恨!”语气十分诚挚、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他说这话,显然有自我辩解之意,唯恐上官羽衣等人因玉环之死而对己耿耿于怀。果然,上官羽衣听后,喟然长叹,说:“玉环已死,云大侠即出于无心,也不必自疚自责,再说,静观师太——唉!”无限伤感,俱在一叹之中。
小乔说:“这样说来,我们进庵前听到的奇怪的声音,乃是暗害你的人所发?”
云四扬说:“确凿无疑。他的目的是引发你们的疑心,疑心之下,难免会产生错觉,进而发生不测之变。他的目的达到了。此人不但凶狠,面且狡诈阴险得紧,实在是个劲敌。”
小乔说:“是男子的声音。”
云四扬说:“那一定是那个驾车的老头,他使的是正宗武当功夫。武当乃名门正派,怎么会有他这等邪恶之人?”
上官羽衣说:“现在有两条线索可寻:公孙总兵府,武当派。我们务必把事情査个水落石出,否则不知还有多少人会受害呢!”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小乔身上。
众人心里雪亮,上官羽衣念念在兹的还是小乔的病情,异口同声说:“定要追查到底!”
小乔不明众人的心思,担心地说:“他们会不会还在庵外守着?”
上官羽衣说:“早就离去了。凭他们的心机,自然不会坐等我们去找他们算帐。”
六人走出普救庵,外面果然一片空寂,唯见绿树摇风,鸟雀唱晴,好不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