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易逝，昼夜轮转。

秘境内的天幕被滔天的妖鬼阴气所遮挡，难以看出天色的变化，而现实世界中，已是华灯初上，光华满天。

当夜幕降临，紫禁山巅的古建筑群中点亮了灯光，犹如星空一般闪烁，为城市增添了一片浪漫的氛围。从这里俯瞰整个江宁城，可以看到高楼大厦的灯光交相辉映，勾勒出现代都市的繁忙景象。

宽阔的街道上，车流如同闪烁的明星，一派繁华与活力。同时，远处的城市道路照明灯和住宅小区的房间灯也都纷纷打开，仿佛金黄色主色调的万花筒，展现出江宁城的独特魅力。

“还记得……这座城有多少年的历史了吗？”

山顶主殿，清幽的晚风吹过四角高悬的屋檐，揭开了笼罩在高空明月前的一层面纱。

一位身着宽松大褂的中年道人侧倚在屋顶主脊上，双腿支开，单脚踩在瓦片上，右手握着一只白玉质地的长颈酒壶，摆出一副豪放不羁的姿态，举酒邀月，怡然自得。

“不记得了，听那些游客说，从东周算起的话，大概有……两千五百多年了？”

屋脊上，一只深褐色的脊兽突然活了过来，偏转过僵硬的小脑袋，扭动着不太灵活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道人身边。

这是一只模样酷似神兽的小型雕塑，按照夏国典籍中的记载，应该叫做“獬豸”，属于脊兽的一种。自这座宫殿落成之日起，它就和其他兄弟姐们一起驻守在这片屋脊之上，历经多年的风吹日晒，早已褪去了当初的颜色。

“那你猜猜，我有多大年纪了？”道人接着问道。

小獬豸不太理解这位人族大修士的脑回路，更想不通他究竟抽了什么风，大晚上的跑到屋顶上来喝闷酒，随手用大神通给自己点化了灵智之后，就只是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可它毕竟只是一只实力低微的小脊兽，不敢忤逆这位修为通天的天阶炼气士，只得试探性地猜测到：

“五十？”

道人哈哈一笑，摇了摇头。

“七十？”

道人还是摇头。

“两百？”

道人举起酒杯，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向着山下喧嚣热闹的城市敬过一圈后，一口喝下，脸色却不见丝毫变化。

“记得第一次登上这座山顶时，下面的那座城市，还远没有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当时随处可见的，除了大块的农田，就只剩下无人开垦的荒山了，说起来算是城郭，其实与荒山野岭也没什么区别。”

“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晃眼，我都快三百岁了……”

道人的眼中满是对往昔的怅惘，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它既是对时光流逝的感慨，更包含了对世事无常的惋惜。

时光无情地夺走了他的双亲、儿女、师尊、同门……就连他的道侣，也在十年前因寿元耗尽而永远离开了他。

如今留下他身边的，除了天阶修为所赋予的数百年寿命，以及为数不多的几个老友，几乎再无他物。

（天阶炼气士的寿元一般在五百年左右，天阶武者和异能者稍次之，但大多也在四百年以上。）

属于他的那个时代，早就随着当年那批人的老去而消逝了……

“你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小獬豸不是特别理解人类的情感，但毕竟在这座宫殿上待了这么多年了，在人类的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能看出一点儿。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心累了，不想干了……”

道人放下了手中的酒壶，静静地凝视着头顶的那轮月亮，眼中似是泛起了一丝泪光，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尽管当年是受人之托，才顶上天枢厅副总司这个空缺的，可多年的官场经历，还是让他养成了隐匿自身情感的习惯，喜怒不轻易露于色。

天枢的体制，本身就是一层针对所有修炼者的枷锁，利用各种丰厚的福利待遇诱使外人进入，尽一切可能笼络天下大多数的人才，然后用各种教条的规矩、繁琐的流程、向下传导的压力，一步步泯灭修士的个性，使其成为自觉维护体制框架的一部分……

起高楼，宴宾客……

到最后，人或许还是那个人，但永远也回不到最初那个状态了。

虽然早在很久之前就看透了这一点，可是一想起好友的嘱托，想起当年江宁市的局势，莫长禄还是耐下性子坚持了下来，在这副总司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三十年。

如今，是时候了……

“我该走了。”

道人低下头，伸手摸了摸这个由自己创造出来的小生命，

“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道人的手掌有些粗糙，应该是早年的磨炼留下来的，但却很温暖，给人一种很强的安全感。

“走？去哪儿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