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田曦生病了,还是心病。
她被困住的灵魂说不定也很想大口大口吃东西,可是她的身体做不到。
吴悠跟着折腾,人也瘦了一大圈。
更别说聂闻屿。
送走田曦,已经花光了他的所有力气,两人的车刚开出雪园,他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他的心脏本来就生机耗尽,勉强维持着一口气,只不过为了等她痊愈的消息。
在他的提前安排下,整个聂家被平稳过渡到聂林溪手上。
田曦期待看到的兄弟反目,聂家斗得人仰马翻乌烟瘴气,并没有真实上演。
聂林溪坐在哥哥病床前,沉痛看着带着呼吸机苟延残喘的男人。
他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可以把他从小视作高山的大哥伤到这个地步。
“你想去见见她吗?”
聂闻屿虚弱的睁开眼睛,动了动手指。
聂林溪为他揭开氧气面罩,侧过耳朵听他说话。
“让……母亲,来见见……我。”
这一天是除夕。
由于权利更迭,聂家有一个非常隆重的宴会。
直到过了午夜,盛装的聂夫人才闲下来,有时间去做点别的事。
吴悠睡得半梦半醒,忽然感觉病房里进了人。
灯光随即大盛,聂夫人没有避讳她,肃穆端坐在病床一侧。
“你……”
聂夫人朝她轻轻颔首:“我是聂闻屿的母亲,就跟她聊聊。”
吴悠只好靠近床边,紧紧握住好友的手。
田曦已经醒了,双眼半睁着。
聂夫人看向瘦成纸片的女孩,语气复杂的叹了口气:“这是何必呢。”
田曦直觉此人来者不善,急着挣破蒙昧站起来,保护吴悠,保护家人,保护仅剩的一切。
聂夫人再次叹了口气:“你就安心好起来吧,我和林溪都答应了他,会保你和你的家人、朋友、子孙,生生世世平安。”
吴悠有些不明所以,但手上陡然受力,发现田曦眼睛完全睁开了。
紧紧盯着聂夫人。
聂夫人怅然一笑,常年带着面具似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田曦啊,闻屿是我寄予厚望的长子,为了他,我不惜把费劲艰辛才保下来的小儿子养成一个废物。
我靠他复仇,靠他稳坐荣华富贵,不成想却败给你这个小姑娘。
你真厉害呀,凭一己之力就毁了我几十年心血,当初怀疑你还真就没错,你就算不是敌人派来的,也是他命中的劫难。”
聂夫人闭上眼睛,头高高昂着,许久才呼出一口不甘的浊气。
“可是没办法,我再不甘心也只能这样了。”
她低下头,看向田曦:“你不用担心聂家以后为难你,因为你们重新在一起之前,他就跟我放过狠话了。
为难你就是为难他,伤你就是伤他。”
雍容的女人话音里带了丝咬牙切齿:“否则就凭你把我儿子玩弄于鼓掌之中,你所做的桩桩件件,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你还妄想毁了聂家,你知不知道我们多少年的基业?!
如果没有他用命给你扛着,在你第一次向聂家开刀的时候,就该被剁成肉酱了!”
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吴悠一眼看出此人是个大大的狠角色。
说话时只需一个细微的表情,就差点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手上用力,以这种沉默的方式,企图给好友一些支撑。
田曦面对如此毫不留情的一番话,却变得清醒了很多。
感觉自己快要冲破那堵无形的墙了,她想坐起来。
聂夫人自嘲的一笑:“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却要来安慰你。”
她微笑着,掉下来一颗珍珠般的眼泪。
忽然伸出养尊处优的手,迟疑着,靠近女孩儿的脸颊:
“孩子,快好起来吧,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你以前多漂亮啊。
你不爱他,想要自由,你没有错。
他爱你,想与你共度此生,也没有错。
可他身为聂家人,享有至高的权势,却永远不可能真正的自由,他用了非常手段,伤害了你,对不起啊。”
田曦震惊得无以复加,这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女人,在跟她道歉吗?
聂夫人收回手,“他病得比你更厉害,如果你能快点好起来,去见他最后一面吧,让他走得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