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有什么不一样了。
慕芷心道:庭砚,你动摇了对吧,否则何必强调。
她把刚刚的那个纸鹤塞到他的手里。绵软温热的指尖烫得男人的手微颤。
“大神官,每天都是你给别人赐福,有没有人为你祝祷?”
慕芷离开的时候,他还站在原地,仿佛是一尊被困住的玉像……
她回眸的那瞬间,有些难受。其实她最不喜欢强人所难,何况庭砚是个好人。可是她的聂澜,该怎么办呀……
留在原地的男人展开那只纸鹤,它的一对翅膀上都写了字。
一边写着“吉庆喜乐”,一边写着“自由无拘”。纸鹤的背上还不忘写上“愿庭砚……”
愿庭砚……
这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收到的祝福。
纸鹤的翅膀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着,那缕洁白破开夜色的黑,让这位清冷孤绝的大神官也描上了属于凡人的色彩。
这晚,大神官破天荒做了一个与预言无关的梦。
他梦到被选为神官继任者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在欢呼欣庆,只有他凡俗的母亲在流泪。他向她投去的那一眼被他的师父捕捉到,他用新柳的嫩枝狠狠责打在他的手心,威严的声音在整个神殿回响。
他说:“弃旧名,洗凡尘,断情思,斩因果……”
可是画面一转,他又梦到了那个明艳无双的女子,她坐在神殿顶上嬉笑着和他说:“庭砚,神女没有自己的郎君吗?她为什么要你们侍奉?”
女子的眉眼倏忽在眼前放大,她一声声地娇柔婉转地唤他:“庭砚、庭砚……”
…………
“……” 幽静的夜里,大神官浑身湿冷,手中的衣袖被他抓烂。
睁眼的那瞬间,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惊惧。
他满脸躁气地起身,走到窗前的窄榻前。
月色透过梅窗洒在美人的脸上,朦胧而柔美。
“记住,灭了你命灯之人是你的命中之劫,看到她,一定要杀了她,以绝后患……”
师父临终前的遗言如附骨之疽般钻进他的识海里,搅得他全身战栗。他头一次尝到了某种名为心痛的滋味。
蓝色的眼眸如千年不化的冰。他颤巍巍地伸出手,虚虚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女子睡得香甜,甚至无意识地用下巴蹭了蹭他的手指……
他被烫着般,猛地收回手,喉结缓缓滚动,不知在榻前站了多久,最终拂袖而去。
听到关门的动静,慕芷十分清明地睁开了眼。
她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自己的脖子。刚刚庭砚竟然想杀了她……
为什么?
是什么让悲天悯人、万事不挂怀的神官动了杀心?
慕芷想不通,她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说服他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如今……真是糟糕透了!
这晚之后,两人再也没有碰过面。
每天的膳食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门外,晚上却不知道他睡去了哪里。
慕芷憋闷了几天,实在受不住了。
这可是你故意冷待我,不是我不听话啊!
看着外面鼎盛的日头,她气呼呼地打开房门,撒丫子往正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