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为什么？”

“AI没办法帮当事人背锅。”

“噗！你对这个职业有点怨气？”

“偶尔。但，看清生活本质之后，仍然拥有一颗热爱生活的心。”

“你心中的好律师标准是？”

“不做违法犯罪者的枪手，在合法范围内，把业务做得，既能让当事人满意也能让自己开心，便是极好的律师。”

“在你出道这些年里，什么时候最接近你的好律师标准？”

“很多时候。”

饶必英的高度自信，让宋倾城再次意外，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面试者，她也学着她的模样，松弛地靠着沙发，笑着问：

“你今天指明要我来面试你，是有什么特别的因由？”

“你是老板，你面试，能不能用，答案立晓。”

“那你觉得，我会录用你吗？”

“不会。”

“这么悲观？”

“不会录用成职员，但我会成为你的合伙人。”

“哈。”宋倾城干笑了一下，“我们，好像不熟。”

“不。我们，很熟。”饶必英与她目光直视，狡黠地笑了笑。

“是吗？我今天是第一次见你。”

“是吗？我认识你六年了。”

“……有证据吗？”

“有。”

饶必英胸有成竹地拿出手机，从某APP里打开了一本电子书。宋倾城凑过去看了眼那本书名，瞳孔放大，瞬间了然。

“so，成交吗？”

“当然。”宋倾城站起身，朝饶必英伸出了右手，“饶律师，欢迎你，正式成为倾城大状合伙人。”

饶必英爽快地握住了宋倾城伸出的友谊之手，“律界漫漫长路，愿我们合作愉快。”

宋倾城微笑着笃定地点点头：“会的。”

两个月后。

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一名当事人坐在沙发上，等着她指定的接案律师。

洽谈室门被推开了，穿着一身帅气职业小西装的饶必英，抱着笔记本，英姿飒飒地走了进来。

“您好，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她礼貌地朝当事人打招呼。

她眼前的这位当事人，是位年轻的女性，年纪约莫二十五六，穿着一身明黄色的泡泡袖连衣裙，五官精巧，戴着一副大大的圆框金边眼镜，眼镜下面的黑眼圈甚是浓重，脸色也微微发黄，微卷长发随意地被绑成马尾，前面留着两条“鲶鱼须”，姿态有点拘谨不安，眼神微微飘忽，初初一看，应该是个喜欢熬夜追剧的宅女。

宅女小小地出声了：“饶律好。”

“怎么称呼？”

“福松松。”

“服怂怂？”

“福气福，松鼠松。福松松。”

“不是笔名吧？或艺名吧？”

“本人真名。”

饶必英尴尬一笑:“哦，那你这姓和名，都很稀罕少见呢，有意思。”

福松松微微低头，腼腆地笑了笑：“我家三代单传。”

“聊聊呗，年纪轻轻遇上啥事儿，大晚上地找律师？”

“嗯……你收费是不是蛮贵的？”

“要不给你换个收费不贵的律师？”

“不、不用，我查了你的判例，觉得还是你可以帮我们打。”

“你们？”

“嗯。”

“哦？那是什么纠纷？”

福松松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勇敢地直视着她选中的律师：“一个蚂蚁跟大象抗争的纠纷。”

饶必英来兴致了，笑着问：“你是蚂蚁还是大象？”

“我是蚂蚁。你敢打吗？”

“蚂蚁有多少？”

“现在有一百零八。”

“哇哦，还蛮多呢。”

“之前有三百只蚂蚁抗争过了，但都被碾死了。结局很惨。”

“有点意思。”

“那是说，你愿意帮我们喽？”

“先谈下收费。”

“好，你报下价。”

“不论标的，一万一蚂蚁。”

“有点贵。我们很多个的。”

“不讲价。”

“......好吧，真的不优惠点点吗？”

“万金万事如意，佳人出战捷报来，这数字很吉利。”

“......好的。这是他们给我的授权书。都是经过公证的。”福松松从包里掏出来一本册子，这是一本经过公证过的授权书合集。“我们有一个要求。”

饶必英翻了翻福松松递过来的授权书，签名上百，红指印赫然纸上，授权内容齐全，手续完备，确实是有备而来。

她坐直身体，认真地看着这个看起来柔弱实则内心充满力量的女孩，“请说。”

“虽然我们是蚂蚁，对手是大象。但我们希望，你接案后，能做一个——”福松松突然顿住了，落地窗外突然亮起来的绚烂无人机表演灯光秀，将她的注意力转移了。

“做一个什么？”

饶必英看了一眼窗外，不为绚烂所动，她追问道。

“做一个，人。”

福松松转头看了她一眼答道，再转头看向窗外时，她已经是泪流满面。

饶必英看着这个突然情绪大变的女孩儿，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心里已有预判，蚂蚁与大象的故事，将是一个极其棘手且又意义深重的案子。

她轻轻一叹，有意思的征途，又将开始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