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怡:“谢谢院长。”
周若怡出门,陶虹进来。
院长:“陶虹,小周需要休假一段时间,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代理护士长,一定要干好啊。”
陶虹朝外看了看:“院长,怎么了?”
院长:“快生了呗。
陶虹:“不会在咱们医院生吧,没有婚姻,出生证怎么填?”
院长:“要你担心?杨市长早安排好了海南的医院。阿弥陀佛,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发生在咱们医院了。”
陶虹:“我听说杨市长的妻子在美国,还有个女儿。”
院长:“这种话以后少传,我告诉你,杨的妻子已经离婚了。关键是咱们这位,她还有个老公没离婚呢。”
陶虹做了个鬼脸,掩门离去。
海南,妇产医院。
周若怡因产后大出血,入院治疗了半个月,才稍微康复。打电话叫来了她的表哥张大康。
张大康匆匆赶到医院。
周若怡坐在床上垂泪,她的身边是刚刚出生不久的一个女婴。
张大康:“妹妹,你怎么跑到海南来住院?你就在医院工作,岛城多方便?”
周若怡:“表哥,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张大康:“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
周若怡:“你把这个孩子带回家,当自己的女儿养着吧。这孩子的爸爸不能公开身份。我又没有离婚,孩子不能带回岛城。”
张大康捶头叹道:“妹妹,你这都是干了些什么呀。舅舅活着的时候,你就任性。哎!”
周若怡流着泪道:“表哥,是妹妹无能,没有生个男娃。孩子的爸爸需要个儿子来传递基因,我没做到,没脸见他。我这里有一张卡,里面有二十万,是给孩子的生活费和将来读书的费用,你把她好好养大,她会养你的老的。这孩子的基因会像她爸爸一样优秀,将来能考上任何大学。”
张大康苦着脸道:“妹妹,我就是个杀猪的,我管不了那么长远的事,你表嫂是个心地宽厚的家庭妇女,我们会把这孩子给你带大的,你放心吧。”
周若怡:“我还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保管。等到孩子大了,遇到迈不过去的坎,才能打开。如果她运气好,她爸爸肯认她,就是她的造化了。”
周若怡说着,拿出一个封好的牛皮纸包,交给张大康。又抱着张大康哭了起来。
五
秦一帆惊讶地问:“关于首长的这段旧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丹说:“这还得从前些天说起。我和茜雪去乡下找小闲的养父,想彻底搞清楚小闲的身世………”
林丹和茜雪在驱车赶路,一路西行。
茜雪:“小闲的养父母家怎么会在乡下呢?”
林丹:“她的养父母是周若怡的表哥,原来在岛城卖猪肉,收养小闲之后在岛城呆着不方便,就又回了老家种西瓜。”
茜雪:“可是小闲怎么看也不像在农村长大的姑娘啊。”
林丹:“人这种物种啊,基因是起决定作用的。小闲集她妈的风骚多情与她爸的机智聪敏于一身,怎么可能是寻常农村百姓的孩子所能比拟的?”
茜雪:“杨鲁生书记是不是还不知道有小闲这么个女儿?”
林丹:“以他的聪明敏锐,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茜雪:“当年周若怡为何不告诉他?”
林丹:“周若怡临产的时候,他在欧洲考察,回来的时候周若怡已经把孩子送人了,对他则谎称自己大流血,孩子没保住。她是护士出身,做这点手脚还是容易的。”
公路旁边出现明村镇三户山字样。
林丹把车子开到缴费口。缴费。
车子下了高速路。
一路北行。眼前隐隐出现了三座低矮的山头。
林丹:“前面就是三户山,也叫三合山。当年的胶水战役也叫三合山战役就发生在这里。我爷爷参加了这场战斗,他当时是二纵16团1营的教导员。在这场战斗中负伤,后退出现役,小闲的养父家就住在山下的范家集村。”
茜雪:“你爷爷是老八路啊,你们家也是红色血统了。”
林丹:“我爸爸也当过兵,从师副政委专业到地方当了个区长,好在他在部队的时候读过军校,好歹也算有个正规学历,年龄也没过杠,这次能调回岛城,其实也算沾了我爷爷的光呢。”
茜雪:“我们都信仰人生而平等这句话,其实这是骗人的。人出生在什么家庭,拥有什么样的智商、颜值,都不由自己决定,怎么可能平等?你和小闲,都有高贵的血统,我和成达这种底层劳动人民的子女,只能靠自己打拼。”
林丹:“别胡扯了,血统论这一套又拿出来了,你在网上这样说怕会被别人骂死。”
茜雪:“本来嘛。平等和公平就不是一回事。比如你和别人合伙开店,你一周工作四天,他工作三天,你希望自己能得到七分之四的收入,如果你和他对半分,你就会觉得不公平。不平等是客观存在的,你不能否认,也无法否认,而公平则是我们必须追求的价值。人们厌恶的并非不平等,而是不平等背后的不公平分配。人们在资源分配不均时,宁愿自己少分一些,也要保障人人平等。
当平等和公平相冲突时,其实人们倾向于选择不平等的公平而不是不公平的平等。支持社会财富不平等分配,最重要的理由是这样符合我们的价值判断。这种对公平的渴望也是区分人与动物的关键。“
林丹:“看来你最近读了不少书啊。”
茜雪:“成达律师被关进去之后,我就靠读书抑制自己不胡思乱想,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茜雪的眼圈又红了。
公路旁出现一块路标:范家集。
林丹拐弯,车子下路,进了村子。
林丹下车打听:“大嫂,您知道张大康家在哪里吗?”
农村大嫂指路:“村后排第三个门。”
林丹将车开到一个农家院落门口。林丹茜雪下车,手里提着水果点心等。
一群孩子围过来,纷纷喊:“张大爷,你们家来客人啦。”
一个围着围裙的农村妇女出门来:“你们找谁?”
林丹:“请问这是张大康家吗?”
农村妇女:“是,俺是他媳妇。大康下地去了。”
林丹:“我们是您女儿的朋友和同事,小闲让我们来看看您和大康大叔。”
农村妇女拉着两人的手:“快进屋里,我给你们烧水。”
三人进屋。这是一个典型的农村住宅。正房四间。进屋就是供奉祖先牌位的桌子。右手边一间是一铺土炕。显然是大康夫妻两人的卧室。左手边是一个套间,有一套沙发,一铺床还有电视机、冰箱和一个书橱。墙上挂着小闲和她的养父母的合照,显然是小闲的卧室。
三人在小闲卧室的沙发上坐下。小闲养母洗了几个桃子,又拿来一些花生、糖果之类招待客人。
小闲养母拉着茜雪的手,很激动。
小闲养母:“闺女,我认识你。你跟俺家小闲在一个律师楼上班。小闲老让我们看你们的合影,你真人比照片还俊。”
茜雪:“大婶,这位林丹姐也在我们律师楼工作过呢,小闲还是她招聘的,她现在检察院上班呢。”
小闲养母又捧了一些枣子过来让两人吃,然后伤心地抹起眼泪来。
小闲养母:“小闲这孩子,过了年就再也没回家。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们大老远的从市里来?”
林丹:“没事,小闲好好的。我们俩是出差路过你们这里,顺便来看看你们老两口儿。”
小闲养母:“我大康命里没有孩子,小闲是大康表妹的孩子,从小由我带大的。可女大不中留,大了就飞了。”
茜雪:“大婶别难过,等小闲结了婚,会接你们俩老人进城里去养老呢。”
小闲养母:“这事不敢想,小闲的娘不在了,但是她爹迟早会把她认回去的。从养这个孩子的时候,这件事就在我心头堵着,孩子越大,我就越害怕。去年过年的时候,大康跟我说,小闲的爹是省里的大官,人家如果来认,咱可不敢不松手。”
林丹:“大康大叔知道小闲生母的情况?”
小闲养母:“咋不知道?二十年前,小闲的亲娘打来一个电话,大康去了一趟海南岛,回来就抱着这个孩子。大康对我说,他在医院当护士的表妹跟别人生了个女儿,不是儿子,怕人家嫌弃,让咱们养着。我和大康正好没孩子,当时我们还在市里卖猪肉,弄回这个孩子来就不好再呆在城里了。回到老家种西瓜。”
小闲这孩子从小就不一般。才八个月就会叫爹叫娘了,一岁就会唱歌,学大人说话,村里大人小孩的生日时辰,跟她说过,不管过多久,你再问她都能说出来。上学前班认字,老师教一遍就都学会了。老师到家里来说,你们这孩子是个精灵儿,俺教不了。五岁那年,孩子的亲娘把她接回城里读幼儿园。没过两年,出了车祸死了,我们又把孩子接回来。在我们家养着,一直到考上城里的中学在学校寄宿才离开。
林丹:“这么多年她的亲生父亲一直没来找吗?”
小闲养母:“没有。不过这孩子很早就知道了她不是我们生的。”
小闲养母说:“小闲三岁的时候,有一天蹦蹦跳跳跑回家。说:娘,我今天考了两个一百分。
我说,小闲聪明,永远都是一百分。
这孩子突然问我:娘,我是从哪里来的?
我说:你是你爹从山上捡来的。
小闲说:不对。山上哪有小孩呀,还不让野物吃了?
我说:小闲有天老爷保佑,野物不敢吃小闲。
小闲:那为什么老师说,我是城里人生的呢?娘,我不是你生的吗?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这个孩子迟早要飞走的。小闲这句话,把我问得眼泪噗噗直落,我心里刀扎似的,孩子不是我生的,骨血里跟我不亲。我知道,孩子迟早有一天会飞走的。
小闲养母又开始抹眼泪。
茜雪拉着她的手,劝道:“大婶,你别难怪,你们的养育之恩小闲不会忘记的。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孝顺的孩子。”
三个人正说着话,张大康进来。
张大康:“家里来客了?”
林丹、茜雪连忙又自我介绍了一番。
大康沉默了一会儿。
张大康:“小闲是不是出事了?”
林丹和茜雪都摇头否认。
大康:“是不是遇到什么坎了?你们一定要告诉我,她亲妈生前有话,如果遇到什么坎,让孩子去找她亲爹。”
林丹:“你知道小闲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大康:“我妹妹没说,但是她给孩子留了一样东西。”
林丹:“能给我们看看吗?”
大康:“我去拿。”
张大康从柜子里找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取出用红绸布包着的牛皮纸袋,交给林丹。
林丹和茜雪仔细看了看,一个密封的纸袋,完好无损。
林丹:“我可以打开吗?”
张大康:“你们既然是小闲的朋友,又是政府的人,我信得过你们。打开吧,二十年的秘密了,我也想知道小闲的亲爹到底是谁。”
林丹要来剪刀,打开信封,茜雪在一旁用手机拍摄,固定证据。
一个日记本,一些照片,一封写给小闲的信。
女儿:
我是你的妈妈,生你却不能养你的妈妈。我叫周若怡。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肯定是不在你身边了。你要孝敬你的养父母,也就是你的舅舅、舅妈。妈妈生你,是一个偶然的错误,可每一个生命的降生,都是偶然的呀。你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有活下去的理由。所以妈妈选择让你来这个世界走一遭。
之所以给你留下这封信,是想让你知道你生命的另一个源头,你的父亲。人生太苦了,如果你遇到迈步过去的坎,你就去找他吧。他在照片里,在我留给你的日记里。
你的妈妈。
张大康叹道:“我这个妹子,写封信也不好好写,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嘛。”
林丹:“我们把这个问题留给小闲吧,她的聪明足够让她找到自己的父亲。”
林丹、茜雪告别张大康夫妇,开车上路。
茜雪:“小闲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林丹:“没事,一切都在掌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