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冰进一步咨询:“要把一个在职法官调走,需要办哪些手续?一般需要多长时间?”
温静:“我的人事档案在组织部,市委组织部肯定要同意才行,我的法官职务是市人大任命的,市高官会这个程序也得走。法院检察院也得协调,法院得愿意放人,检察院得愿意收人。按照一般程序,这一套走下来,恐怕得三个月到半年吧。可落实到我身上,十几天就走完了。”
陈冰若有所思地说:“明白了,一定是在这四个机关之上的一个更高的权威发布了指令。”
温静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冰:“姜文平一个中院刑庭的庭长,没这么大能量吧?”
温静:“他肯定没有,但他后面的大人物有。”
陈冰眼睛一亮:“谁?”
温静笑了笑,道:“不知道,知道也不敢说。”
陈冰也笑了:“理解。那么,你被排除在这个案子之外的原因是什么?”
温静:“案子被害人死因有假。孩子年龄造假。他们想杀人。”
陈冰点头:“如果是您审这个案子,这点破绽是一定能看出来的。孩子也就肯定判不了死刑。”
温静:“换上任何一个有点良知的法官也都判不了死刑。”
陈冰:“这也是姜文平必须亲自操刀的原因?”
温静:“我不做结论。”
陈冰:“明白了,他甚至不再顾忌应该回避问题。您是什么时候知道受害人是他岳父的?”
温静:“我被莫名其妙地调离,案子由他审理,我就产生了怀疑,开始私下调查,这点秘密也就瞒不住了。”
陈冰:“您跟检察院法院反映过吗?”
温静:“我给检察长谈过,也给中院的主管院长写过一封信。”
陈冰:“审委会不同意判死刑立即执行,跟您的信有没有关系?”
温静:“我不敢肯定。但是副院长说,人头不是韭菜,割了不能复生,这话的意外之意您可以琢磨。”
陈冰:“法院并没有让姜文平回避审理案件,这怎么理解?”
温静:“我不知道,可能法院有自己的苦衷吧。”
小闲插嘴说:“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他能运作把温静法官调走,就能运作让自己审理案件,这本来就是一件事。”
陈冰和温静一齐看着小闲。
茜雪扯了小闲一下:“别插话。”
温静:“这个小妹妹倒是一针见血。”
陈冰点头,赞许的眼光看小闲。
采访完温静,三人驱车返回。茜雪开车。陈冰和小闲坐在后排。
小闲口述刚才的对话,陈记者录入电脑。
小闲突然说:“陈大哥,我觉得你问的问题特傻,有些是明知故问。”
陈冰:“记者必须让受访者自己把我们想知道的话说出来。”
小闲:“所以装傻?”
陈冰:“记者装傻,受访者却不一定真傻。”
小闲:“这个有趣,跟律师不太一样。”
陈冰:“想不想跟我学做记者?”
小闲摇晃着脑袋:“看我心情吧。”
陈冰对茜雪说:“小闲蛮好玩的。你好好带着她,等她毕业了,我到学校挖过来。”
茜雪讥刺道:“人家不一定看上你们那个破报纸呢。”
陈冰:“破报纸?那可是省委机关报!”
小闲阴阳怪气地:“省报又咋地?人家姜文平不是说了吗?《人民日报》也不尿你。”
陈冰正色道:“小闲,你可以这样说,但姜文平不行,他是官场中人,他会为自己的狂言付出代价的。”
小闲见自己成功地激怒了陈记者,暗自得意。
回到泰海市,陈冰、成达、茜雪、小闲又约了王缇英在律师楼会议室继续讨论案情。
陈冰问王缇英:“王大姐,有个想法想跟您商量一下,您的日记我们是否可以摘要发表一部分?”
王缇英:“我字都认不全几个,又没上过学,写得不成样子。能行吗?”
成达鼓励她道:“您的这七十多万字的日记,讲述了一个母亲为儿子十年维权的感人故事,报纸摘要发表一部分,会引起社会舆论的关注,对解决托尼的问题,会有帮助的。”
陈冰也说:“从新闻的角度,养母救子,奔波十年,行程十万公里,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新闻事件。”
王缇英眼神里有了信心:“只要能救儿子,都听你们的。”
成达转头对埋头记录的小闲和茜雪说:“你们俩这几天辛苦一下,把日记转换成电子稿,方便陈记者使用。”
陈冰:“电视台《周末说法》栏目,对这个案件也有兴趣,王大姐也可以去做一次嘉宾。”
王缇英连忙摇头:“上电视?不行不行,我这个丑样子,让人笑话死了。”
小闲鼓励她:“阿姨你怕啥呀,我陪你去。”
茜雪:“节目主持人是我和陈冰的同学,我也陪你去,不用紧张。”
王缇英一手握着茜雪,一手握着小闲:“你们两个好闺女,行,我豁出去了。”
一屋子人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