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醇第二副面孔让安德和夏燃尚且消化不良,王原这种天生不是好鸟却总是装好鸟的坏鸟,不学旁边那些坏胚子往他身上撒尿就不错了,让他动恻隐之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王原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卡住安醇的下巴强迫他抬头,认认真真地打量他。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王原此刻对这句话有了非常深刻的理解。因为换了心灵以后,安醇现在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虚弱,无力。他的眉眼距离本来就窄,现在一皱眉,眼睛和眉毛几乎挨到一起了,眼中流露出的痛苦和挣扎让人很容易感同身受,为之揪心难过。
他干得发白的嘴唇嗫嚅着吐出几个字:“水,我得喝水”
“我凭什么给你喝水?”王原松开手,在他脸蛋上拍了两下,“你已经没用了。早知道你是这个德行,根本不值得我们费这么大力气。我现在巴不得把你扔山沟里喂狼。”
“不要杀我,别杀我,他们还在等我。”安醇腹部突然抽疼了一下,腰弯得更厉害了,全身都在以微小的频率发抖,露水和寒冷一层层浸润他的皮肤,他手背冻得开始变紫了。
王原凉凉一笑,说:“你说的对,他们还需要你,还能用你换点什么。这样吧,你求求我,我就给你一点水。”
“求求你。”
安醇没有骨气地立刻垂头求饶,王原磨了磨牙,好笑地看着他蜷缩在地上的样子,眉头一挑,道:“跪下求我。给他把绳子解开。”
安醇眼神定住了,怔怔地抬头看着王原,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有人迫不及待把他手脚的绳子都解开,等着看他跪地求饶,可安醇仍然保持那个姿势侧躺着,手背到身后,像个虾一样蜷着。
“不愿意?你不是想喝水吗?不喝水不吃饭怎么行?你怎么受得了啊?”王原故作夸张地说,然后阴惨惨地笑了笑,“警察追我们一天,你就饿一天。我看你还能忍多久!”
王原踢了踢安醇,看到他眼中有泪流出,心里无比快意,连日来的懊丧和愤怒都在安醇身上找到了突破口,像上涨的潮水一般气势汹汹地往上翻涌。
他想起自己前几天还在担心安醇活不下来,而此刻可以肆无忌惮地报复回来,真是越想越解气。
王原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长长地吐出来后,正要抬起鞋底再羞辱安醇一番时,安醇忽然动了。
安醇吃力撑着身体爬起来,呆呆地看着地上湿漉漉的青草,胸腔抽痛了一下,他又想吐了。
不能再吐了,这样不好。不要紧的,不害怕,坚持下去,照顾自己,哥哥,夏燃,一定很担心我。
安醇捂住嘴,使劲咽下不知真假的恶心感,慢吞吞地蜷起腿,泪水模糊了双眼。
安醇的生长环境特殊,安德并没有来得及灌输给他“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道理,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受到屈辱,和王原突如其来又似乎毫无道理的恶意。
他对王原的目光太熟悉了,连同站在王原后面那些人的眼神,充满了恶意和期待,好像天生就和安醇有着不共戴天的大仇,恨不得立刻把他踩在泥地里。
为什么这么恨我呢?我不明白,我以前都没有见过你们。
安醇眼睫微颤,俯下身子,哽咽道:“求求你,求求你,我得喝水,又开始疼了。”
“哈哈哈,他真跪下了!”
王原笑着把安醇踢倒,狞笑道:“怎么不把那个人格叫出来了?你不是挺厉害吗,还敢咬老师,活腻歪了!我告诉你,别说水了,在我们逃出去前,连尿也不会给你。”
“等等。”高朋来不知什么时候下车走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安醇,似乎有些惊讶。
“老师,他刚刚对你”
高朋来摇摇头制止了他,王原立刻噤声了,紧张又好奇地后退一步,给高朋来让开地方。
高朋来一靠近安醇,安醇立刻把自己缩起来,咬紧牙关往后挪动。
“别怕,你是安醇对不对?”
安醇眼神有明显的愕然,又马上想明白了什么。他慌慌张张地检视自己的双手双脚以及衣服有没有损伤,然后霍然抬头,很用力地看着高朋来。
“你不说我也能知道,你们太不像了。你刚刚求他干什么?”
“他想喝水。”王原舔舔嘴唇,低头解释道。
“喝水?这很容易,你不用求我,只要你跟我说,老师,我想喝水,我就给你。”高朋来蹲在安醇身边,循循善诱地盯着他,面带笑容,还试图把手放到安醇背上安抚他。
但安醇在听到“老师”两个字时,他就完全呆住了,高朋来的手伸过来的一刹那,他全身一紧,翻身爬起往后跑,却被高朋来一把抓了回来,他重重地摔到地上,低声snn着捂住肚子,疼得浑身发颤。
“为什么逃跑呢?不需要求我,只要像他们一样喊我一声老师。”高朋来摸着安醇被汗水和露水打湿的头发,面容温和地劝道。
安醇的回答只有一个字:“不”
安醇抓住身下的草根,惊惧和寒冷让他脸色发白,手背泛紫。高朋来眼色慢慢沉下去,苍白枯瘦的手落到安醇脸上,安醇试图把头别过去,高朋来捏住他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为什么要拒绝?你都可以给他跪下,为什么不愿意再顺从我一次?乖,喊一声老师,马上就有水了。”
有人递给高朋来一瓶水,安醇的目光马上被水吸引了。
他腹部绞痛,口干舌燥,身上一阵阵发寒,不出意外地话他马上又要生点病了。他需要温暖的房间,流食,和休息。要是这些都没有,喝点水应该会好一些。
但是此刻他这点小小的期盼都落空了。他无意识地朝着水瓶移了一下,高朋来立刻把水拿远了,把他的脸扭过来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