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是兵戎相接的铮然声响,桃花身子被人大力托起,眼前是李稷刚毅清俊的脸,浓眉微拧,一面挥手以剑撂开横劈过来的兵刃。“走!”
“不季殊死了她死了”桃花大力摇头,脸上已是湿儒一片。
她手脚被李稷制住,带出府门,纵身跃上了候在府外的马匹,兵戎之声渐渐远去,颊畔是冷凉的夜风,眼泪干透,复又奔涌而出,直直打在了手背上。
桃花展开僵直的手指,静静躺在手心的是一块温润的羊脂玉,这玉季殊,一颗心直直沉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御花园中花木微露颓色,不复往昔碧翠,桃花恍然惊觉盛暑已过,现下已是入秋了。
走至那处青砖白瓦的房舍前,李稷抬手叩门。半晌,木门打开露出太妃清丽的脸来,见是他们,脸上含了抹欣喜之色,退身道:“进来吧。”
“儿臣参见母妃,给母妃请安。”李稷进屋抱拳道。
“奴婢参见太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桃花屈膝福身道,手腕却被李稷托住。
“如何还自称奴婢,再有些时日,等此事了结,我们便要成亲了。”
桃花心下大惊,断未想过成亲一事,如今他在太妃面前这般说出来,却不知如何作答,心下沉浮不定,一时愣在了那里。
“你这孩子,没羞没臊,定是还没问过人家姑娘,就在我面前这般说。”太妃嗔他,似是替桃花解围。
“是儿臣急躁了。”李稷抱拳,脸上闪过一丝赦色。
“既来了,便吃了午饭再走,稷儿,你去后院园子里摘些瓜果来,我陪桃花姑娘说说话。”太妃温和道。
“儿臣遵命。”李稷口里应道,转身走了出。
“姑娘坐。”太妃指了指身侧矮凳,桃花缓缓坐上去。
太妃起身,冲壶茶端了上来,缓缓注满放在我眼前素玉杯,“姑娘请品此茶。”
桃花低头缓缓喝了一口,甘甜清爽,茶味过去之后,口里却是一腔苦涩。
“此茶名为黄莲心,入口甘甜,过味苦涩,茶中还隐着一个典故。”太妃缓缓道。
“原闻其详。“桃花放下手中茶杯。
“说的是西汉时一个女子,分不清心中所爱,最终误嫁他人,郁郁而终。稷儿是个好孩子,姑娘不爱他,应当早些说清楚才是,以免时日长久,伤了他的心。”
“太妃”桃花开口,心中惊愕不已,竟被她一语道破心事,指尖微颤,那双墨白分明的眸子看过来,竟似能透入人心一般。
太妃沉沉叹了口气,抬首望着窗外那一方蔚蓝的天,捻了捻手中的佛珠,“一个女子若爱上一个男子,看他之时又岂会是这样的眼神,若不能勇于直面自己的心,最终只能是伤人伤己。”
桃花泪水顺颊而落,这般残破的身心,她又如何去面对李华。却是自己自私了,李稷并不是她手中的浮木,他爱她,她却用他的爱来逃避自身的污秽,又是如何的卑鄙。
“多谢太妃提点,奴婢明白了。”桃花低低开口,却是哽咽。
“贫尼这般说,并无责怪之意,年轻之时,贫尼也如姑娘一般,一味逃避自己的心,兜转转,终是没能逃开自己的命。贫尼只愿姑娘肩上不要背负太多,随心而走,这般,人在这世上,苦楚也能少些。”只轻轻几句话,却似由心窝掏出来的一般。
桃花眼眶湿润,不禁转头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