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之后不知咋的,这家店就一直转让不出去。好像中途开过一次电玩城,但不久后还是倒闭了。然后就以这种姿态保持到现在了。”
月想又默默地望了一下“天地人和”。换作往常,他绝对不敢凝视它,因为曾经也有人用相同的“血案说”欺骗过他,让他心里对这里留下阴影。但是今天,他只想再多看一眼它。
两人一直往前走,直到一个岔口后右转。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较宽的道路,放眼望去,道路两旁整齐地载满了柳树,几户人家隐匿在柳林中,闪烁着明亮的灯火。寒风,斜雨携着飘落的枯叶划过两人的面颊,传来簌簌的声音;被楼房夹着的一线夜空看起来格外清晰,在夜空之上,似乎还回响着楼中人们的欢笑声和庆祝声。
“这条街看起来很干净呢。”窗儿说道,“而且感觉很敞亮,很温馨。”
“这里叫柳林路,平日里其实是个花鸟市场。”月想放慢了脚步,“我也很喜欢这条街。慢慢走吧,一直走到头,便到我家小区了。”
两人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缓缓地走着,直到快到尽头时,医院的白墙出现在岔口的左前方。
“这条路竟然连着妇幼院......”窗儿惊讶道,“也难怪。这几天我都是从另一条路走过来的。”
“那条路离你们家的新鞋店更近,你爸肯定更愿意带你走那里了。”月想停下了脚步,“后面的路你应该认识了吧?”
“嗯嗯。”窗儿向西边指去,“沿着妇幼院前的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能到我家了。”然后他又说道,“那哥哥的家在哪儿啊?”
“就在那儿。”月想指着柳林路正对着的那道铁门,“看不出来是个小区,是吧?没名字,也没标牌。”
“确实呢,前几日经过的时候都没注意到这儿有个小区。”
“也确实不像个小区。里面只有几个小车库,两个没网的篮球架,一片荒芜的绿化带。”月想向铁门后望去,“楼道很脏,有一股垃圾味;墙壁掉漆严重,看起来很不雅观。”
“那哥哥是......”窗儿试探着问道,“不喜欢这里吗?”
“不,我很喜欢,”月想道,“每次来到这里,都是放假的时候。都是轻松惬意的时候。而且我能......和我爸妈在一起。”
““.......”
“......和爸妈......在一起吗。”窗儿喃喃着。
“不过我们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了,”月想笑道,“就在离雒城一中不远的地方,我们买了一个新房子。不久后就要搬到那里去住了。”
“新房子,真好啊,”窗儿羡慕道,“肯定比我们的出租屋好多了。”
“别这样说,窗儿,”月想调解道,“”你爸也不容易......”
“嗯。嗯。我知道了。”
不知不觉,两人走近了目的地。
“哥哥,那我们改天见喽?”幸福家园的一栋二单元的楼下,窗儿告别道。
“嗯嗯,改天见。”月想挥手作别道。
回到无名小区的路并不长。只是由于雨越下越大,月想放缓了步伐。在幸福家园旁的岔口,他停下了脚步,站在一个报亭下等着红绿灯。
红灯的时间出奇地长。月想无聊地望向报亭后面的一家牛肉面馆。三十晚上,面馆依然开着,不时还窜出阵阵香味。在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还在里面吃面呢?
只有一个顾客。月想好奇地望向他。因为他穿着一身病号服,应该是妇幼院的病人;年龄看起来比较小,可能只比窗儿大一点。
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月想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头来,准备趁绿灯走到马路对面。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好,”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大雨的哗哗声中依然清晰可闻,“不好意思,我忘带伞了。能送我一程到医院吗?”
月想转身望去。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位身着病号服的少年。前一秒还在面馆中,现在却如同幻影般闪现到了他面前,微笑着望向他。
“当然......可以。”月想支支吾吾地回应道。
月想和少年无言地走在通往妇幼院路上。那条路并不长,只有两三百米的样子。没过多久,两人便来到了医院门口。
“需要我将你送到楼下吗?”
“可以。多谢。”
两人靠在一起,慢慢走向住院部。
“怎么......都住院了还跑到外面的面馆吃面呢?”
“为什么一个人......出来吃面呢?”
“病房里有家人......照顾吧?”
月想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个问题。但是它们全被埋没在无言中。不仅仅是出于对少年的尊重。月想的脚步越来越缓慢,直到走到通往住院部的长廊中时,终于停下了脚步。
“我说,”月想轻声说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
“嗯?”少年微笑着望向他。面容和善,仿佛罩着模糊的光晕。
“我们......是不是......”月想吞了口唾沫,然后突然改口道,“该在这里分开了?”
“嗯。好像是呢。”少年望向长廊的尽头,“那里就是大楼的入口了。谢谢。再见。”
少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
月想默默地望着少年离开的身影,望着他身前的长廊,以及白色的大楼。在三十晚上,这一景一物都显得突兀万分。
却又显得分外熟悉。
那个少年。
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