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诚单手握着缰绳,远远便瞧见了...他大哥。
没办法,谢明礼一身黑氅在这冰天雪地里,属实太过显眼了些。
然后,才瞧见他家小妹的...一个头。嗯,这城墙砌得太高了些,绝不是他家小玉衡矮了。
谢明诚放开缰绳,扬起灿烂的笑,冲城墙上挥手。
城墙后立刻有一只小手回应了他,雕兄亦是展翅高飞,绕着城门楼长鸣。
瓮城门早已打开,双方交接一些必要的手续后,神武营将士们便驱马而入,一路往北,向神武营新营地而去。
因此次出征并非主力,只是支援,倒也用不着去上京走一遭,独赵峥一人回京汇报工作即可。
况且今已腊月廿四,朝廷早就封了印,汇报亦是年后再说的事。
谢玉衡叹了口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中亦有军规。想来二哥他们要先回营,明日才能再见。
“瞧着了,没有少胳膊少腿,我们也走吧。”
谢明礼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谁知马车行至东门外,早有一人一马在那等候。
容时夜视极好,远远便瞧见了。食指弯曲敲了敲车厢。
谢玉衡疑惑探头,然后惊喜唤道:“二哥!”
谢明诚直接把缰绳扔给谢家护院,右手一撑便上了马车。解释道:“明儿军中亦是休假,师父直接让我先回了。”
“那可好,本以为二哥无法在家中吃小年夜饭呢。”谢玉衡仔细打量着谢明诚。
经三个多月战争的洗礼,少年看起来倒是沉稳了许多。
右眉尾有一小块淡淡的疤,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茬。
谢明诚被瞧得不太好意思,挠挠头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眉尾的疤。嘀咕道:“我就说丑了些,偏赵无眠那厮框我。”
那厢,谢明礼刚吩咐完小厮快马先行,告知家人这一好消息,另加几道谢明诚喜欢吃的菜。
收回身,谢明礼扫了一眼,“小小浅疤,回去寻娘要一瓶祛疤膏,日夜涂之,不出半月即可去除。”
在谢玉衡面前,谢明诚还端着做哥哥的架子。
这会儿,被谢明礼这么一说,鼻尖倒有些发酸。
初入战场时的害怕,第一次杀人来不及多恐慌,便又挥刀向下一个,像是没有感情的刽子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还有眼见着同袍被砍下马,再也起不来。或被象蹄踏得分不清面目,又或好不容易救回了城,却没能扛过夜里的高热。
谢明诚再忍不住,一手揽着妹妹,一手揽着大哥。
一会儿蹭蹭这个的头,一会儿在另一个人衣服上擦鼻涕。
少年咬着牙,无声落泪。
谢玉衡垂眸,伸出小手轻轻拍着谢明诚的后背。不拍倒好,一拍正好拍在谢明诚伤处。
马车内顿时传出一声凄惨的驴叫,谢明诚泪眼汪汪回望谢玉衡。
妹妹这小手怕不是摸了狗屎,不然怎的一拍一个准。
本还嫌弃傻弟弟在他衣服上擦鼻涕的谢明礼,紧张出声:“受伤了,还没好?我看看严重吗。”
谢明礼修长的手指握住谢明诚的衣服,而后,突然想起什么,又放下了。
谢明诚一副誓死不被羞辱的模样,捂紧衣服往谢玉衡边上坐,嘟囔道:“就一个箭伤,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