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能?”傅旭初淡淡道,“殿下又未曾参与阅卷,更不曾打搅我等,我等做好自己该做的便是了。”
翰林学士孟久知年逾四十,是清流一派的翘楚。他很不赞同女子科举,是以对长公主也有了偏见。但听傅旭初说得在理,便也收心专注阅卷。
不止他,其余阅卷官们乍见长公主到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长公主仗势威压,挑出女学子的考卷,以权谋私。
谁想,长公主来了便只坐那喝茶啃苹果,多的话一句没有,像是来监工他们阅卷似的。
事实上,赵徽鸾确实存了“监工”的心思。
她信得过沈知韫几人的才学,但她信不过老家伙们的偏见。
她坐在这,便是谋一个公正公道。
“妙啊!此人文不加点,字字珠玑,有经世之才。”
某个阅卷官忽而拍腿称赞,一众人围着看,啧啧称奇。
文章送到主考官案前,傅旭初阅后也目露惊艳,孟久知更是直接夸道:“此人当为状元之才,宰甫之才!”
说着,大笔一挥,落下一个“中”字。
紧接着又一阅卷官激动得送上另一份:“二位大人,看看这篇!”
“好好好,此科良才辈出,我大胤何愁不能兴旺?”
孟久知欢喜得面上皱纹都淡去了许多。
“傅侍郎。”赵徽鸾笑吟吟放下翘起的腿,端正坐好,“可否念给本宫听听?”
“是,殿下。”傅旭初拿过考卷,念了起来。
赵徽鸾听完,点着头问众人:“这两篇写得很好吗?”
阅卷官们未敢回话,但满面红光的样子已经是很好的答案了。
赵徽鸾的视线便落在了翰林学士孟久知身上。
孟久知道:“此次策问题为‘民与吏’,前篇以《大政》言‘民之治乱,在于吏;国家之安危,在于政’切入,谈治国之道。后一篇怀忧国忧政、怜民惜民之心,谈民生之道。臣以为此二人不相伯仲,当为济世之才。”
“孟学士的意思是这两篇能入二十四卷呈上御前?”
“自然!”
孟久知私心里更觉着这二人当入三鼎甲之列。
所有考卷都是糊名易书的,不禁有人好奇是哪两位学子。
有人猜是近年风头正盛的江南才子齐某某,亦有人猜是齐鲁圣人之后,赵徽鸾也好奇得紧,但阅卷没结束不好拆封。
好容易等到拆弥封,赵徽鸾看到那二人名字,不由得扬起了眉。然而除了她,其余人俱是一脸难以置信。
“不、不……”孟久知伸手指向其中一个阅卷官,“拿、拿‘中’卷来。”
赵徽鸾眼神一冷:“孟学士这是何意?”
当然是重新挑选两篇入二十四卷!
孟久知蹙着眉,眼神犀利,他虽未答话,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呵。”
赵徽鸾笑了,目光扫过一众阅卷官、同考官,最后落在拧眉沉默的傅旭初身上。
这样的审视,让傅旭初有如针芒在背。
要如何应答才能不激化长公主与朝臣的矛盾?
须臾之间,傅旭初反复思忖,终是硬着头皮上前道:“殿下,首开女子恩科,已有两位高中,臣以为,当循序渐进。”
“傅侍郎此言荒唐!”赵徽鸾尚未有所反应,孟久知先愤愤然怒斥,瞪上傅旭初。
何谓“循序渐进”?难道是认可长公主的女子科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