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笔在日历上圈出一个圈,时间又再一次少了一天。
回到家,在二人都怀着沉重的心事入睡前,顾沧眼睁睁又看着身体出现了不愿看到的状况。
从指尖开始,一直迅速蔓延延伸到衣服下。
从前他还能尽量忽视,但这次已经到了难以忽略的地步。
也就是说......他的情况再次恶化。
顾沧已经不奢求三个月的时间,他原本以为,乐观起见,他能够有二十多天的时间,如今却成了这一副鬼样子。
顾沧看着自己又透明了几分的身体,第一次在时缪面前表现的慌张失措。
时缪慌乱地用被子裹住颤抖不止的顾沧,将男人搂进怀里,不让他看到身体的状况。
爱人压抑的哽咽声传来,时缪听着心都快碎了一地。
从他把顾沧接回来,整整十天,顾沧的表现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崩溃,甚至显得过分不在乎和乐观。有时候时缪都会恍惚,是否快死的人是他。
原来并不是他不在乎,而是从头到尾都是隐忍和压抑吗?
明明顾沧前不久,能微笑着和他说笑,下一刻就会陷入无尽的窒息当中。
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顾沧几乎要呼吸不上来,恍惚间觉得让他直接死还好过这样去折辱他。
“我以为.....我能够再多活个个把月呢。”
他喘不过气来,像上辈子那样溺水的绝望。
顾沧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打心眼里想嘲笑当初的自己。
他把错全都归咎于自己的贪心不足,只在今夜彻彻底底认清了他的未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心寒了一截,胸膛刮开了一道口子,往内呼呼灌着风。
他到底是有多可笑,还妄想给时缪一个家。
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只能给人带来牵绊。
时缪紧紧将顾沧裹在怀里,喉间堵的慌。
心声如钟鼓,什么话都无法说出来。
在他怀里的身躯发抖,过了好半晌才慢慢平复下来。
时缪不知道顾沧在此期间究竟想了什么,或许是想他们分开,又或许是什么都想不到。
顾沧只是静静在时缪怀里靠了很久,最后转头,请求一般看时缪:“我们去一趟之前的摩天楼里,再看看夜景行吗?”
以往都是游刃有余的男人,脸上却出现了迷茫和虚无。
时缪看着男人脸上的一片晶莹,点头同意了顾沧的需求。
路程很长,一路过了几个小时才到达了目的地。
二人坐着电梯上了最高层,来到走廊的尽头,在记忆里熟悉的地方。
夜风难得凉爽,吹动着二人的发丝。
顾沧走过去,小臂搭在栏杆上。迎着风望着一片月色。
他们二人都不曾想到,再次来到这里会是这样一副光景。
时缪有时会觉得,所有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又或是在海中沉浮一样,或上或下,有时仅仅挣扎着才能喘上一口气。
这一切如果真是一场梦就好了。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吗?”顾沧从口袋里拿出烟,放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
时缪走过去,在顾沧身边停下,轻轻嗯了一声。
“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算是你第一次给别人写情书吧?”时缪也同顾沧一样望着远方,望向天与下面的一片光海的连接处。
“那还喜欢吗?”叼着烟,顾沧转过头来看着时缪的侧脸。
“我其实也没想过你会要写情书这一步,以前情人节的时候,从小学开始你的抽屉里巧克力和情书都没有少过。”
像是回想起了从前,顾沧眼眸微微眯起来,不自觉染上了一份笑意。
喜悦中,现已被巨大的伤感所代替。
现在回想起来,那才是他们最轻松的一段时光。
面上虽然是笑着,喉间却早已堵了一块。
“我怎么记得,某人因为怕被比下去,没少做过把别人给我的情书藏起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