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哥,咱们找什么活?”
“你会干啥?”
这一问还真把陆景元给问住了。是啊,他会干啥,虽说也是受了现代教育十几年的精英人士,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体力活是干不了,脑力活……好像也干不了——这个年代压根没有人需要他霸道总裁的大脑。
“你干啥我干啥吧。”陆景元想了想,只得说出了这么一个万金油答案。
顺子倒是很爽快的点点头:“成,咱先到六国饭店,趟趟门路。”
即便对近代史不熟悉,陆景元也听说过鼎鼎大名的六国饭店。模糊的认知中,那是洋人的地方,自然也是人上人的地方,小顺子这样在大杂院长大的穷人家小孩,能在那里有门路?
顺子似乎也看出了对方的疑惑,补充道:“四哥在那里当服务员,整天在那大房子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天天都有小费,还能吃上香的,那可是个肥差。”
“四哥,三哥的弟弟么?”陆景元想当然的说。
顺子笑道:“对啊,你真聪明,我们一共五兄弟,我是最小的,其实本来就三哥他们四兄弟,我妈看他们结义,求着他们一起认下我的,我们家就我一根独苗,我妈说多认几个哥哥,能保下我。”
“那,老大老二呢?”
“他们,”顺子吸吸鼻子:“我也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们了,那天咱们吃烤肉,三哥说他们都出远门了。”
“哦哦。”陆景元亦步亦趋的跟在对方身边,顶风冒沙得艰难前行。
两人远远的走到东交民巷附近,风沙却渐渐的小了下来,马路宽大洁净,和一路走来灰头土脸的平民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顺子往整洁的大马路上啐了一口,“呸!这西北风也是个势利眼,不敢欺负洋大人。”
一辆摩托车轰鸣而来,顺子连忙拽着景元躲到一边,连说完了完了,我刚才吐唾沫肯定叫他们抓到了,整个人和刚才相比惶惶不堪,判若两人。
摩托车从二人面前开过,后面拴着两个大水桶,一人坐在后座用水瓢不时的泼洒着,原来只是市政公所的清道夫。
陆景元只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酸。
他知道,现在是1916年,中国人扬眉吐气的在“洋大人”面前站起来,还需要整整33年。
两人来到六国饭店,费了一番周折,才把李长顺说的“四哥”叫了出来。四哥年纪轻轻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笔挺的服务生的制服,人显得很是精神,只是对他们找工作却并不积极,还怪他的小兄弟,有事不能在家说,来这找我做什么,叫人看见多麻烦!
陆景元有些失望,还拜把子兄弟呢,就这么不情愿么。
说归说,这位四哥还是跟领班告了假,领着两个灰头土脸的小孩,离开高门大院的六国饭店,来到不远处的一个二层砖瓦建筑门前。
陆景元看这个小楼眼熟,仔细看了一会,猛然认出这里原来是北京市统战部的一个老干部活动中心。他还记得自己和凌云霄在这里讨论过折衷主义建筑的精髓,现在想想真是恍如隔世。
四哥望着两人:“饭店现在不招人,我在北京球馆有个师兄,找他碰碰运气看看吧。你们先到一边等着。”
两人按他的吩咐,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僻巷口,远远的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