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要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很容易,想要一个家却很难。周聿挂断电话,抬眼看见了不远处向他走来的周织。
想要一个家从来不止李杨一个人,周聿也想要。陈玥绮和周织破碎的婚姻,让周聿比旁人更知道隐藏在感情之下的那份责任感,谈恋爱和结婚都应该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周织走到他身边,脸上依旧挂着温婉的笑意。
“刚刚看见你黎阿姨了,跟她聊了一会儿。”
周聿一顿,嗓子动了动,“她还好吗?”
黎教授是许新川的母亲,也是他妈妈的闺中好友。前两年因为许新川的病来回奔波,留在学校的时间很少,周聿也很少看见她,没想到这次她居然来了。
“不好。”周织叹息道,“小川那个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可喜欢围着人转了,现在这个样子,你黎阿姨能好到哪儿去?”
周聿沉默,许新川的事是很多人心里的遗憾,李杨,他,还有狗子。
狗子这两年也求着他哥找了不少医生,但是看起来都还没有什么成效。
周织看着他,忽然道:“你那小男朋友呢?怎么没有看见?”
“迷路了,现在去接他。”
周织笑了一下,“他很可爱。”
“嗯。”
周织看着自己的儿子,忽然发觉她和他之间没有什么可以聊的,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那句“决定好是他了吗”咽了回去,她的孩子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判断能力,现在,她并不能为他做些什么。
周织看着周聿成长成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可惜的是,她只是看着,并没有为周聿的成长提供任何帮助。
她并不能像其他一样父母那样自豪地说自己养了一个好儿子,她愧对周聿。
周聿看向她,“你冷吗?”
周织摇了摇头,“还好。”
“我叫了黄叔来接你,他过一会儿会在二号门等你。”
“好。”周织依然温温柔柔地笑着。
她知道的,她的孩子在担心她的病情,整个周家,都在担心她的病。
周聿看着她,“回去后让杨婶给你放点热水泡脚,天气冷了,屋子里的空调温度不要调得太低,晚上手脚凉的话就让杨婶给你放电热毯,那很安全,不会炸的。”
“我知道的。”
周织看向他,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我知道那不会炸了。”
以前跟陈玥绮还在一起时,陈玥绮很忙,整天整夜的不回家,周织身体弱,一到了冬天手脚都是冰凉的,盖再多的被子被窝里也还是没有温度。周聿从初中开始就坚持要她用电热毯,但是她坚持不用,因为总觉得陈玥绮会回来,陈玥绮怕热。
在孩子面前,她不敢这么说,她只能说“电热毯不安全,要是炸了怎么办”。
周织抬起头看向周聿,周聿小时候也很活泼,老喜欢跟周围的孩子出去打雪仗。那会儿他们还在D市,那里每年都会下雪,每次下大雪周聿都喜欢跑出去,回来时衣服都湿了,头发上挂着雪花,笑呵呵跟她说:“妈妈,外面好大的雪!世界都是白色的!”
不知道从时候开始,周聿越来越安静,越来越不喜欢跟那群孩子出去玩。
好像是从有一年冬天她生病开始,那一年她病得很重,D市太冷,空调房里太干燥,那里的食物也很腻,她病倒的时候陈玥绮还在医院,周聿出去玩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记得她是怎么到病房的,只知道她病了很久,久到那一年的冬天过去了,她才从医院里走出来。
周织忽然看向周聿,她的孩子是因为担心她没有人照顾才不出去玩了吗?
她突然很想问,问他冬天的时候怎么不出去玩了,动了动嘴唇,她问不出口,她的孩子早过了打雪仗的年纪了。
周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看了一眼时间,抬眼看向她。
“我去接他,你要一起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