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类似的场景,杜笛已经见了不知道多少次,可他就是无法释怀,每一次都心如刀割。如同反复揭下伤疤上的结痂,鲜血流干了,疼痛却有增无减,怎么样也无法愈合。
她说的和别人吃饭,原来是和这个男生,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常卫东看到杜笛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心想可以趁机换个姿势,便一弯膝盖,扑通一声倒了下去;方以北几人见状,也纷纷投向了大地的怀抱。
战场上,只剩丁半木一个人屹立不倒,撑到了最后一秒。
余晖之下,暗绿色的香樟树叶蒙上一层金黄光晕,细碎的风透过罅隙,闪在成小南的眼角。不远处的银杏叶沙沙地摇,青绿已经悄悄染上了暗黄,一两片叶子旋转下坠,轻飘飘的,和落单的白鸽一同舞蹈。
“田秋,云州真是个温暖的城市呢。”成小南向着西边眯起眼,满足的笑。
田秋脚尖轻点,一步步踩着地上自己被拉长的影子,语气慵懒:“哪有啊,每天都出太阳,我都晒黑了。”
“晴天多好啊,蓝天白云,还有暖洋洋的太阳。”
左侧的苏禾甩甩头发,随意翻看着手里的书,没有抬眼:“小南,你好像很喜欢太阳?”
“嗯,我家那边很潮湿,出太阳的天气太少了……”
田秋看到苏禾手里的书,疑惑问道:“哎,苏禾,我们都还没开始上课,你怎么每天都在看书啊?”
“我在预习,咱们专业好像挺难学的。”
“真的吗,唉,我都不知道什么叫财务管理,稀里糊涂就报了。”
“我也不太清楚,所以就先自己看看书。”
“当时是我爸给我选的专业,他说就业前景很好……”成小南低声说了一句,神情有些黯淡。
“未来的路,谁还不是走一步看一步呢……”
香樟大道的另一头,几个身影歪歪扭扭地逆光走了过来,捶背的捶背,揉腿的揉腿,隔着老远,成小南一眼就看到了最边上的方以北。
心跳倏然加快,每一个毛孔都骤然收缩。
树影下,常卫东凑到丁半木眼前,吵吵嚷嚷:“丁大师,那些钱有我们的一份吧,怎么说我们也跟着你打拼了好几个小时,你不能一个人独吞,必须发工资,还我血汗钱!”
“根据心理学……”
“停,跳过。”齐立生像是专门等着他开口,抢答一般打断了这番废话。
丁半木气不打一处来,板起了脸,厉声指责:“你们还好意思要钱?无赖一样往地上一躺,甚至还睡着打起了呼噜,要不是我兢兢业业的坚持着,那些顾客才不会往地上扔钱。”
方以北挺身而出,为自己正名:“丁大师,事实上,正是因为我们暴尸街头,你又全身瘫痪,他们看了才心生怜悯,捐了这些功德钱。”
“不错嘛,方以北,说得好!”
说话间,不远处迎面走来了三个女生,残阳如血,将她们抹在了绯红的画面里。齐立生第一个看见旁边那个身影,立马来了精神,心花怒放,连忙咧着嘴用力挥手。
“田秋同学,你好啊!”
“嗨,齐立生,原来是你们呀。”田秋惊喜一笑,慌乱地拨弄着被晚风吹乱的头发。
方以北闻声移眼,目光落在那张脸上,恍如隔世,心跳砰地一声停止。
两个影子在脑海里交相重叠,他恍恍惚惚,脱口而出:“叶……”
“耶什么耶?”常卫东一脸不解,疑惑地问。
“……”
田秋用手肘捅了捅一旁不敢抬头的成小南,小声示意:“快打招呼啊。”
“你好,苏禾。”方以北转向苏禾,笑着问候。当初,他对叶麦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好,叶麦。
刚鼓起勇气的成小南怔了一下,讪讪地咽下喉咙里徘徊好几遍的话,心似乎落入千丈悬崖。
苏禾对着方以北礼貌一笑,没有回答。
常卫东甩着手凑过头来,八卦地向成小南问道:“小南同学,还记得我不,常卫东,你就随便叫声东哥……你们寝室另外那个姚文文呢,我们寝室的锅盖可想死她了!”
“我不知道。”
“怎么啦,不高兴啊,谁欺负你了,给东哥说,我帮你揍傻他……”
“我不认识你。”
“现在不就认识了嘛……”
姚文文这三个字像直戳戳地插了杜笛一刀,心又狠狠的疼。
饿鬼投胎一样刨完晚饭后,他们回到寝室,五人拖着又酸又疼的身体,哀嚎着瘫到床上;丁半木拖着又酸又疼的身体,瘫到床上,胸口里都只剩下一口微弱的气。
常卫东趴在床头,倔强地打开罢了工的口舌:“兄弟们,都睡着了吗……”
“根据心理……人在极度劳累的情况下,是无法,入睡的……”这一回,齐立生连停字都没说出口,丁半木就主动检讨,去掉了那一串浪费口水的废话。
“哎,那你们说说,觉得咱们班哪个女生最好看?”挑起这个他期待已久的话题,常卫东感觉身体里灌注进了不少能量。
“当然是文文了……”杜笛随口兴奋地接完话,眼里闪着幸福的光,然后脑海里又浮现出下午的场景,眼中的光忽地一下熄灭。
齐立生抱着一个玩偶抱枕,坐起来懒懒的说:“我觉得,那个田秋挺有趣的……”
“哇,你这小子,果然是个衣冠禽兽,怀里还抱着你大山里的糟糠之妻给的爱心小礼物,开学第二天就盯上了别的女人,你简直,禽兽都不如!”常卫东满血复活,义愤填膺,对着齐立生就成了正义的化身。
“你懂什么,我这是出于欣赏,这是灵魂层面的碰撞,肤浅!”
“那,那你教教东哥,我也想和可爱的成小南妹妹互相欣赏,来一次深深的灵魂沟通。”常卫东情到深处,两颊飘上一片红晕,像极了水牛头上插了两朵野花。
付尘翻了个身,对着墙壁调侃:“拉倒吧,你别去祸害人家了。”
“那你呢,我就不信你没有对哪个姑娘动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