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会儿,礼官找过来,要皇帝过目太子的婚仪,怀玉和明容便起身将皇帝送走,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明容便告辞离开,在宫墙边打转了许久,还是决定去找奥古孜。
奥古孜正在院子里练武,一招一式尽显功底,余光瞟到明容的身影,立刻收了刀,站在原地,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不希望我来吗?”明容抬手让丫鬟们退下,走过去,笑得眼睛弯弯。
夏日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了漂亮女孩一身,奥古孜微怔,倏地一笑:“没有。”
“那怎么这副样子。”
明容伸手拿过他的刀,转身放到树下的矮桌上,又回过去,掏出帕子给奥古孜擦汗,奥古孜微微往后缩了一下,见明容的手停在半空,颇有怨气地瞪着他,红着脸又凑过去。
“不是我不喜欢,你以前从不给我擦汗的。”
“我以前也没要嫁给你。”明容嗔道。
“这么热的天,大太阳底下练武,你也不怕中暑。”
“也没练多久,我有分寸的。”
奥古孜没让明容把帕子再收回去,拿过来攥在手里。
“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我同怀玉刚唠完嗑,善心大发过来看看你,你不乐意吗?”明容双手背在身后,似笑非笑看着他。
奥古孜摇摇头:“非也,不过我听说大梁的规矩,订了婚男女便不好多见面,我也不敢再去找你了。”
“谁告诉你的?”
“叔元殿下。”奥古孜如是答道。
“这臭小子!”明容一听,狠狠道,“那要这么说我以前跟他是一面也见不得的,怎么还同窗多年呢……”
说到一半,她忽然瞥见奥古孜表情怪怪的,像是什么奸计得逞一般,有一些幸灾乐祸,恍然大悟道:“你是故意告诉我的吧!”
“被你猜到了!”奥古孜朗声笑道,伸手要捞明容,明容嫌弃他身上汗湿,一跳躲开了。
“我以为你不在意他呢,原来是藏着掖着这么久。”
明容跑到树底下,奥古孜也追过去,两人隔着一棵枇杷树“对峙”。
“毕竟当年差点抢走我的未婚妻,我当然要败坏一下他的名声。”
“随你。”明容仰头看了一眼树冠,又看着奥古孜,“你院子里今年结的枇杷我可没吃到,明年你不许忘了。”
“我只要住这里,哪年没有给你?”
“今年没有。”明容鼓着小脸。
“今年是我疏忽了,前阵子刚落完,可惜那会儿咱俩都事务繁忙。我这里的枇杷明明不如岭南来的,味酸不好吃,也就你年年要来。”
“哼。”
明容弱弱地冒了一句,放开树从奥古孜身边走过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枇杷多生于南方,苏州程宅的枇杷就好吃,我原说,这些乌糟事情都过去了,就回苏州待着的……”
她站在原地不动,声音渐渐小下去,最后细若蚊声,奥古孜却听得清楚。
“回苏州,为什么?”
明容转过身,头低着不去看奥古孜,额头慢慢抵在他胸口。
“我原本都想好了的,我跟你反正也没什么可能,我安安心心帮着阿爷和圣人把我能做的事都做了,等南境的事情也太平了,我就回苏州,呆到和叔元成亲再回来,本来这长安事多繁杂,我也觉得心累。”
奥古孜慢慢环抱住她,叹了口气。
“是我疏忽。”
他并非从没有察觉到明容的心思,只是他也曾经觉得二人身份云泥之别,况且徐明容又曾是梁人心照不宣的三皇子妃,他又怎么敢轻易表露心思,也不愿让明容再浪费时间,奈何自己总是按捺不住要跟着她。便是此次梁帝下旨,也着实震惊朝野全国。
明容环住他的腰,仰着脸把下巴搁在他胸口。
“也罢,总之事情都过去了,咱们以后好好的便行。”
“是,以后好好的便行。”
八月,东宫娶妻,举国庆贺,依附于大梁的周边小国也纷纷派遣使者前来贺喜,虽说办得仓促,一切从简,皇家仪仗该有的也一样没少,正儿八经热热闹闹了一整天,当年长安沸沸扬扬传了许久的康家大姑娘,终于获得了太子妃的身份。
“阿爷,外面一切安好,没有异常。”
光舟视察回来,坐到徐照朴身后,刚有几个使者过来与他敬酒。
“峪伦部此次也派了人来了,方才还给了我峪伦部可汗的手信,是你妹妹的事,都是些喜庆的话,哼,看这老头乐呵的,真是他祖宗十八代保佑,儿子娶了我徐照朴的女儿。”
“阿爷别吃醉了说胡话,这以后到底是亲家了,妹妹和阿史那殿下也亲近得紧。”
光舟扬起下巴,往对面抬了抬——奥古孜被几个草原部落的使者连着灌酒,却丝毫没有醉意,注意到光舟的目光,还冲他点了点头。
“大梁的酒甜,还真是吃不醉他。”徐照朴又“哼”了一声。
“东宫宴席,醉了反而误事。阿爷一会儿还是把峪伦部可汗的信拿去给圣人过目,圣人不疑,也堵了其他人的嘴。”光舟补充道。
“都听你的。说来晋王的人今日也送了贺礼来,不过信中却只字未提南境的事。”
“阿爷是觉得……?”光舟抬眼看向父亲。
徐照朴摇了摇头:“平阳郡主明年出门子,晋王这几十年在长安也别无异心,不会的,许是别的信还在路上,或是遇到了难处,若有异动,南境的探子也该回来报的。”
光舟点点头:“便是有,晋王妃和平阳郡主都在长安,想来也不会轻举妄动。”
他与徐照朴不同,多一些疑心,不愿那么凭交情信人,纵是光舻小时候有了什么事,他也不会因为是自家弟弟就偏听偏信,从来秉公办事。
不过到了明容身上……当年在渠国公府时,明容打沈莘夫人那一巴掌,虽说于礼不合,可那是他妹妹,也是沈莘夫人无礼在先,也没什么不好的。
“儿再出去转转。”
他抬起头,大殿门外苏元禾的身影若隐若现,今日她扮作宫女混在其中。
“不是没有异常吗?坐下来吃会儿久,也是你兄弟大喜的日子。”
“没什么喜不喜的,时刻警惕,才不出乱子。”
他起身行礼,徐照朴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