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公主凌奕容暂代国事,因此都是呆在宫里,晚上也是宿在瑶华宫,白素便有时候住在宫外的府邸,有时候也陪着凌奕容宿在瑶华宫。
这一夜,他便在瑶华宫。
瑶华宫,三步一盏莲花宫灯,照得宫殿如白日一样亮堂,婢女们静静地伫立在一旁,没有一点声音。
内室里也是静得能听见凌奕容节奏分明的气息,她端坐着,眼眸半闭,不知道在想什么,妆未褪,衣裳还是白日与胡寂见面的那一套,一旁的婢女心里有些发慌,她是凌奕容的心腹,知道今夜的事情,此刻也是如临大敌,轻易不敢多行一步,多说一句话。
白素此刻并不在此,他去沐浴更衣了,今夜他有些心神不宁,而且凌奕容看着有些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一时又想不起。
他穿着家常便服到了内室,发现凌奕容还是同样的姿势坐在那,
心中一惊,难道白日我去了锦沐宫,被她知晓了吗?他心中打鼓,试探地问道,“阿容,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什么事情,跟我说说,让我开解你。”
凌奕容蓦地站起身,手指掐进肉里也不觉得疼,还有什么疼比面对负心人更疼,她强笑道,“就是些朝政上的事情,实在太过烦人。你知道的,我不擅长打理这些。”她心中悲苦,弟弟啊,你快点回永京吧,我快撑不下去了。
白素知道她这是一句假话,什么时候他的阿容竟然也会说谎骗他了,他心中的狐疑更重,正要进一步试探,却突然听到外来传来急步声,两人俱是转头去看门外。
门外的婢女气喘吁吁地道,“公主,大事不好了,永京粮仓起火了。”
凌奕容心口一跳,踉跄着走了出去,急声道,“什么?你仔细说来,粮仓怎么会起火的?”她有点想不明白了,明明胡寂是抄许家,粮仓又为何会起火?
白素心中暗道不妙,粮仓起火,难道是影月军干的好事?他们想干什么?他正要转身往门外走去,惊恐地发现,凌奕容和婢女正往后退去,凌奕容脸上又是悲痛又是愤恨,她们身后赫然是军容严整的内卫军,他心电急转,连忙转身,要从内室的窗外逃出生天。
内卫军可不是吃素的,不费吃灰之力就抓住了白素,白素一脸灰败,跪倒在地上。
锦沐宫的许言雅,也没讨到好,同样被内卫军抓了个正着。
宫里一场剿灭进行得颇为顺利,宫外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粮仓起火的时候,胡寂正带着内卫军经过,但是他没有半分犹豫,绕过粮仓而直接去许府。
粮仓起火自有永京府衙和衙卫去处置,他此刻第一要紧的事情就是抄了许府,不能让他们有逃之夭夭,东山再起的机会。
月魄放火之后,立即撤回,赵白薇却发现了蹊跷,这么大的事情,内卫军居然没有出动,永京并没有被这场大火搅浑,那肯定还有更大的事情在这夜进行,比这场大火更加严重。
恐怕左夫人的阴谋已经败落,左夫人危矣,许府危矣。
赵白薇当机立断,与月魄分兵两路,月魄去许府救援,自己领兵前往王宫。
永京的天空,被大火映红,一簇簇火苗,如妖魔,伸着火红的长舌,舔舐着世间万物,顿时,哀嚎声,痛苦声,叫喊声,此起彼伏,奏响了一曲人间悲歌。
因为救火不过及时,人力不够,大火从粮仓开始,一直蔓延了那整一条街,白日还在醉生梦死的人们,瞬间跌落人间地狱,失去了家园,失去了庇护,更甚者有些失去了亲人。
赵白薇顾不上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她的使命在前方。
她一身戎装,领着千军万马,早已经埋伏在王宫的内应,已破开王宫宫门,影月军直入瑶华宫。内卫军又岂是久经沙场的影月军的对手,几个回合,就被影月军杀得没有招架之力,只能束手就擒。
凌奕容和仅剩的几个士兵,带着被捆住的白素和许言雅,已经退出瑶华宫,背后是王宫的一处内湖,他们已无路可退,胜负已分。
赵白薇的长剑已经回鞘,她凛然地站在那,望着眼前战战兢兢的凌奕容,凌奕容亦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就是以前那个借住在舒王府的幽国公主吗?
一点都不像啊。她的整个人,都被战火洗礼,不再娇弱,而是挺拔坚毅,她的那一双眼睛啊,被血泪淬炼得锐利如光,直射人心,让人心胆直颤。
凌奕容旁边的许言雅和白素,这一次死里逃生,看到救星赵白薇,心情激荡,恨不得立马滚入赵白薇的怀里,对她千恩万谢。
赵白薇缓缓走过去,面容肃然,拱了拱手,道,“阿容,你我相识一场,我不为难你,你投降吧。”
凌奕容放声长笑,威胁道,“你别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们两个。”
许言雅花容失色,叫道,“公主,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