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九月四日,白露时分。赵白薇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床头搁了一朵水晶桃花,晶莹剔透,淡淡的粉色光晕流转,她的瞌睡全没了,眉眼全是欢喜,心里乐道,“师父来了。”
她与林莫的约定,便是这水晶桃花,见它,便去桃花林见他。
她携了小小急匆匆往桃花林赶了,跑了两步,又折回来,写了一张纸条,“阿容,今日不便,待我回来再叙。”跟贴身侍女交待一句,就如一阵风刮到了桃花林。
桃花林,绿荫葱葱,林莫一身白衣立在桃花树下,宛如一副画卷,春夏秋冬,桃花开桃花落,只有他的身影,永远不变。
林莫看着风风火火赶来的赵白薇,嘴角不由染上了一抹连他自己都不知的笑,待她走到跟前,笑容已敛,淡淡道,“薇儿,上回教的流风剑,你来舞一遍。”
赵白薇傻眼了,硬着头皮,接过师父递来的剑,期期艾艾地舞着,才舞了几招,林莫的眉毛向上挑了挑,冷冷道,“停。”
赵白薇嘟着小嘴,大眼瞅着他,讨饶道,“师父,这些时日宫里头有事,所以耽搁了练剑……”
林莫不为所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她有些羞愧的低下头,才慢慢地说,“薇儿,今日你就在桃花林练剑,练到我满意了,你才能离开,而且今日本来的课程,你也得学。”
赵白薇轻轻吁出一口气,又听到林莫说,“昨日的懒惰,今天你要花十倍的力气来弥补。”
她点点头,看着林莫一脸的郑重其事,不由走到他跟前,扯着他的衣角,满脸歉意,“师父,我错了。”
林莫看着她小女儿神态,心已经软了,神色却依然冷冷的,道,“去吧。”
赵白薇眉眼舒展,又看了林莫一眼,开始专心致志地练剑。
桃花林,竹屋旁,一人静静伫立,一人穿着绿衫舞剑,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止。
太阳已经下山,竹屋燃起了几盏莲花灯,烛火幽幽,这时候,赵白薇已经汗流浃背,娇喘连连,舞剑的手势也有些颓势,却依然强忍着,不愿意停下来。
林莫对此也有几分欣赏,打了个手势,让赵白薇停下来,并递给她一方白色手帕,赵白薇欢喜地拿着帕子擦汗,一边上气不接下气道,“师父,怎,怎么样?”
林莫别开脸,只说,“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吧。”赵白薇眼里滑过一丝失望,随即又大大咧咧道,“阿,天已经这么晚了啊,师父,你也走好。”
等赵白薇回到清凰宫,才想起凌华容,心里暗叫,“糟了,糟了,也不知道阿容这一整天是不是等我等急了。”
清凰宫,宫女心妍正在宫门焦急地探头张望,一看到赵白薇,脸上便堆满了笑容,叠声道,“公主,公主,你回来了啊。”赵白薇拉过她的手,急切道,“心姐姐,阿容呢?”心妍脸色一凛,小心道,“华安公主走了……”
赵白薇犹疑地看着她,“走了?”心妍叹一口气,递给她一方手书,“这是华安公主要我交给您的。”赵白薇还有些懵懂,接过手书,脑子一片混乱之际,又听到心妍在说,“华安公主今天一整天都在你寝宫外的凤凰树下等你,婢子们要她先回自己宫里休息,等您回来了,我们再去禀告她。她却是不肯,一直站在凤凰树下……”
赵白薇这时已经看了阿容写的信,又听得心妍这般说,眼泪哗哗地往下掉,失神道,“阿容回炎国了,阿容回炎国了……”
心妍看着赵白薇有如中了魔怔,心里也着急了,扶着她,关切道,“公主,您可以去炎国再看望华安公主啊。”
这一句话点醒了赵白薇,只见她破涕为笑,势在必得的语气,“心姐姐,你说得对,我得去炎国给阿容好好赔罪,今天让她等急了。”
心妍放下心来,侍候着赵白薇入寝。这一夜,赵白薇睡得极不踏实,先是梦见阿容幽怨地看着她,后面却诡异地梦见了林莫,而且梦见自己竟搂着林莫,一边撒娇地说,“师父,你笑一笑。”一边竟凑到林莫的嘴唇前,正要一口亲下去。这当下,差点碰上,她就自己吓醒了,醒来呆了片刻,莫名地红了脸,又不禁回忆梦里林莫的容颜。下一秒又赶紧惶恐不安,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那是师父啊,跟爹爹一样的师父啊。
她赶紧甩甩头,安慰自己道,“这是梦,不要当真。”想继续睡,却又怎么也睡不着了。
幸好她性子散漫,后面又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林莫,这个旖旎的梦,很快就被她抛诸脑后了。只是,做了这个梦的不多久,赵白薇迎来了她的第一次葵水。
从此,她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心底还压着她的一个不能为外人道的梦,尘封在少女的桃花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