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匆忙得仿佛落荒而逃似的离开忆平居,却不经意与一位以南域审美看来极为英俊的男子相撞。
“抱歉。”君如珏被撞退了两步,肩膀生疼,却依然温雅有礼,完美地无可挑剔。
男子身形纹丝不动,看了他一眼,忽而道:“听说,忆平居作为白氏与君家的交好之地,却已有好几任天子不曾来了。”
君如珏没有多想,微微一笑,可眼中却不见笑意,“父皇确实不像是会来的样子。”
“那你呢?”
君如珏一怔,失笑道:“我不是天子,也不会是。”
翌日,同君如珏预想的一样,白氏三公子被禁足在白府,君卿被三王召回封地,御王府也安静了不少,这样,就不会有星火燎原的威胁了吧,他很满意,眯起了眼眸,唇角带着轻浅冰冷的微笑,他的脚下却是一地的鲜血,这是那些被他收买向白府传递了假消息的人。
武建二十七年,君卿封将,坐镇雁口。雁口为兵家必争之地,它的存在决定了一隅的归属,因此在大皇朝的版图上除了纪城外便属此地最为重要。皇朝在雁口建城,抱了死守之意,如今君卿成为雁口守将,她的地位顿时水涨船高,虽然雁口距离皇城遥远,珏皇子还是不禁将目光投向了北方。
武建二十九年,君卿开城投敌,雁口失守,虽然看似君卿注定背负上通敌叛国之名,可事关君家颜面,此事被天子压下,将君卿遣返,可这么一来,君卿哪怕会受到指责,却罪不至死,君如珏不愿留下一个军功累累的祸患,率人出城奔袭千里相迎。
“阿卿。”
狼狈地逃回皇朝的君卿漆黑的眼里映出了追赶君如珏而来的年轻的御王,君卿眼眸一亮,可再看向君如珏时顿时有些警惕,若非危险,御王不会追来,可她的思绪未断,天地间却一阵旋转,炽热的血染红了她的视野,她的眼里只剩下了隔了无数人群飞驰而来的那一袭黑袍如墨。
“阿卿!”
君如珏没有阻止御王扑向那一具终为枯骨的尸体,冰冷的脸上扬起了一道优雅从容的微笑,“我等都是违背了命令出城,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君如珏!”御王盛怒,眸光凶戾。
“你该叫我皇兄。”君如珏浅笑,甩净了刃上的鲜血。
“连身为人的情感也可以摈弃,你只是父皇的傀儡。”
“父皇看重你,不过恰好因为你长得与皇后相像。”
“你不配成为我的兄长,我不会原谅你。”
脑海中回响着御王的声音,君如珏睁着空洞而漆黑的眸子跪在地上,神色与地面一样冰冷,却在天子一眼望来时露出了一点微笑。
“为什么要杀她?”天子皱了下眉头,阖上了眸子,“君卿是朕胞弟的独女,她一死,让朕如何与莫忧交代?”
君如珏神色坦然:“她与三弟,与白府的三公子都走得太近”
“就为了这个,你使瘟疫在雁口蔓延,杀戮无尽,与敌国永夜军串通,将雁口拱手相让?”天子一下子睁开了眼,神色愤怒,将茶盏摔在了君如珏的脸上,那张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泛起一片紫红,“这次你为了杀君卿送出了雁口,下次要不要为了皇位送出皇朝!”
君如珏沉默,他以为肃清一切对天子,对储君地位有威胁的事就是正确的,可天子的愤怒让他不解。
“目光狭隘,气量狭窄,不择手段,丧心病狂!”天子一下子将案前的东西统统扫落在地,恼火道,“为什么你就不能与你皇兄好好学学,如今这个烂摊子你又想怎么解决!”
每一个字都如刀子般剜在珏皇子心头,储君自幼有天子教导,他只有一个未央居,他放下那些亲情甘愿沦为天子手中的一把剑,可不想在天子心中他竟是这样一番小人姿态,张了张口,君如珏还是没有说出真正想说的话,只道:“以国师之才,父皇当可安然。”
“国师?”天子讶然,旋即摇头苦笑,“为什么你还要与国师沆瀣一气,当年你害死了问凌,如今还要合伙宋煜一同来害死朕吗?!”
君如珏又是一怔,“儿臣”从未想过夺嫡。
“行了,退下吧。”天子揉着眉心打断了他的话,在周公公的搀扶下缓步离去,君如珏独自跪在昏暗的大殿里,忽然感到一阵讽刺,他想成为父皇倚重的一把剑,他为此不在乎满手血腥,原来,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以为是,是他害死了皇后君问凌,却偏偏顶着她的那张脸,所以储君恨他,天子怨他,如今他杀了君卿,御王也再不认他,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天子口中的一声“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