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的竹叶上积满了无瑕的白雪,偶尔一阵风掠过,晶莹的雪粒扑簌簌地往下落,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不深的脚印,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小心思,竹林前的少女试探着伸出脚,踩在那双脚印旁边,走出了几步,少女回头看去,两串脚印相依而行,她满意地笑了起来,却稍稍露出了些许被长发刻意掩盖的疤痕,少女眸中一黯,又低下了头,让垂落的发丝遮住不愿被忆起的往事。
墨发垂地,白色的那道身影侧倚着青石,指尖夹着枚黑色棋子,闭眸思索,少女躲在青竹后看着少年俊美柔和的面庞不禁为之倾倒,不料上方积雪滑落,林静惊叫着跑了出来。少年回过神,看到满头白雪一脸委屈的少女,放下棋子笑着招了招手,林静羞怯地在他面前蹲下,让少年为自己掸尽了雪,初冬的阳光,总是柔媚得叫人沉醉。
林静恋恋不舍地离开少年的身边,目光不自觉的从他脸上移开,注意到了一盘棋局,“先生擅长博弈?”少年转过目光,笑而未答,林静脸上微红,拍了下脑袋,“哎呀,我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先生定然是擅长的啊!”她垂下了早已红透的小脸,绞着手不知所措。
少年凝视着那枚黑子,摇了摇头:“我并不擅长。”
林静吃惊地抬头,忽然吃吃地笑道:“怎么会,先生太谦虚了。”
林静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但看到少年微笑的嘴角时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少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反而出乎林静意料地问道:“你觉得这儿的竹林长得可好?”
“啊?”林静一心都扑在少年身上了,哪会注意这些事情,此刻一听顿时惊叹道,“都已入冬,可放眼竹林竟还是一片葱茏,先生是怎么寻到这方土地的?”
“寻到?”少年意外地挑眉,旋即恍然,“也是,你被送走时年幼,不知这段往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往事?”
少年若有深意地一笑,缓声道:“早在皇朝还是白氏的天下时,第十四代天帝白无心在这里见到了未来的三军统帅林飞,无论是白无心亦或是林飞都不拘泥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他们在此相遇,也在此比武论文,两人相知相交,但白无心并未因此提拔重用林飞”
“林飞是林府的先祖吗?”
“是的。”
林静意识到自己不该无理地打断少年的话,俏皮地吐了下舌头。少年浅浅一笑,继续道:“三年后,白无心退位,长子年幼,而他也深谙君王之苦,不愿后世受其累,让贤君氏。君氏上位后感念白氏,但在多年发展中还是暗中剪除了白氏党羽,林飞此时方知白无心的一番好意,而林飞终是凭借一番本事坐上了三军统帅之位,带着白氏后人征战沙场,自有报恩之意,自此之后,这片竹林成了白氏与林府友好的象征之地,紫竹园也就叫竹林,因为皇城仅有这一片竹林。”
“竟是这样,”林静吃惊道,“想不到这片竹林里还发生过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微微仰头,弯起了眼眸,“那竹子长得那么好,也是先人的庇佑吧。”
少年看着满脸希冀的林静无奈地叹息:“又答错了,武建三十年,林府案发,白氏不希望林府灭绝,至少要保下几名后人,于是想到在紫竹园暗中用一些下人的孩子交换林府后人,代他们去死,交换得不算太成功,后来的一批无论林府亦或是白府的人几乎都死在了这里,就算那些送出去的也未料到君家搜索如此严密,于是很快断了联系,而代替他们的孩子更是无一存活,尽数长眠在此。”
林静双手捏拳放在胸前,有些害怕,害怕现实的残忍,但更害怕少年此刻深沉无波的目光,怕得甚至不敢开口,可正在她担心之际,少年冲她笑了笑怕,温和而明媚,林静放下了心。
“因为是与林府有关的事,所以想让你知道,后面就轻松多了,”少年指尖摩挲着一枚黑色棋子,道,“在此案前林祁名声大噪时,林祁有两个最看好的晚辈,一者是幼年上了战场的御王,一者是展露出了战争才略的白氏三公子白希云。那时的白氏三公子与御王经常在此会面,三公子年幼,又因贪玩武艺不精被留在皇城,而他却心向边疆,于是每次在御王出征前为三公子都会为他分析敌情出谋划策,御王每次凯旋也必定会先临此地,这片竹林饮了林府的血,那些孩子的血,还有战场的血,又岂有长势不好之理?”
“后来白氏三公子去了哪里,林帅真的叛变了皇朝吗?”
少年摇了摇头,“我不觉得林祁会叛,不过此事尚未清楚,至于白氏三公子,在林府案发当晚失踪,他因一己之私枉顾大义,怕早已死在了哪条巷尾。”
林静不认得白氏三公子,闻此也只是稍作感慨,又道:“先生说的御王,可是如玹哥哥?”
少年倚着青石仰起了头,“如玹哥哥?”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指尖夹着那枚棋子,竟不知该往何处放,“嗯,是啊,是他。”
“那个,先生”林静绞着衣服抬眼望了望。
“怎么?”少年随意问道。